70、光陰(1 / 2)

() 長夜漫漫。

屋中點著一盞暖黃的燈, 兩個人影在白壁上晃動。

懷柏麵上笑意褪去, 望著閃爍燈火,輕聲道:“講完了。”

佩玉枕在她的懷中, 心裡知道,之後懷柏遇到鳴鸞, 再之後, 她會進入時陵。少年意氣,一朝泯滅, 不複當初。

師尊不肯原諒鳴鸞, 難道是時陵之事與她有關?

……一定是這樣。

“師尊,三師姐是越長風,大師兄和二師姐是鶴青和明如雪,對嗎?”

懷柏低下頭, 揉著少女柔軟的發, “是。”她頓了頓,又說:“所以我說過, 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是我的好友,而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是她真正想嗬護寵愛的孩子。

佩玉心中似有暖流淌過,覺得昔年吃的那些無端飛醋十分不該。

師尊從未失信,在她心底,自己才是她唯一的弟子。

她不知道懷柏是如何讓亡者複返,但師尊總是給人驚喜, 做前人不能為之事,也沒什麼稀奇。

“師尊,”佩玉抿了抿唇,“那些人已經回到你身邊……如果,你的前道侶也回來了,你會原諒她嗎?”

懷柏搖搖頭,想到什麼,又笑道:“哪裡都回來了?我的雲中可還在水裡待著。”

佩玉聲音發顫,“如果、如果雲中也回來了,你會原諒她嗎?”

懷柏隻是笑了笑,摸摸她的頭,“乖,睡吧。”

少女緊閉著眼,長長睫毛顫動,薄薄眼皮底下眼珠子亂轉。

懷柏知道她睡得不安穩,握住她的手,等聽聞她呼吸均勻,這才披著外袍,推開房門。

頭頂漫天星辰。

她立在庭院中,低垂著頭,墨發披散半身,隱隱能見其中銀光閃爍。

佩玉說得對,這麼多年過去,停留在過去、不肯邁步的,反而是她自己。

懷柏想,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三百年來,鳴鸞就像一座山,橫在她麵前,讓她一直活在陰影之中。原來她以為補全故友魂魄,送他們再入輪回,自己便會得到救贖,但是當這天來臨之時,她仍無法從過去走出來。

一隻小巧可愛的紙鶴搖搖晃晃飛過來。

懷柏捏住紙鶴,聽了片刻,在小院周圍設好結界,便往丹霞宮飛去。

屋內,佩玉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丹霞宮中明燈千盞,亮如白晝。

寧霄手撐著頭,閉目在座上休憩。

懷柏放輕腳步,他卻已醒過來,笑道:“小柏,坐吧。”

“掌門師兄,何事喚我?”懷柏也不客氣,坐在椅上,隨手拿起果盤裡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張口咬下去。

寧霄笑著看向她,道:“最近可還好?”

懷柏攤手,“彆說,累死了,丁師兄那點活真不是人乾的,也難怪他要離家出走。”

寧霄揉了揉額角,“辛苦你了。”

“師兄,你有話直說,大半夜把我喊過來,總不是為了叨叨家常吧?”

寧霄手指曲起,輕叩幾下玉質桌麵,“小柏,當年師尊教我們的四寶,你還記得嗎?”

懷柏聞言坐得稍直,放下蘋果,“無華、輪回鏡、非攻、有為,我當然不會忘。”

寧霄點頭,“昔年仙魔之戰,無數仙人前仆後繼,終於將絕大部分魔族封印至萬魔窟中,唯有四件寶物才能破開封印。”

懷柏小聲嘟囔:“為什麼不乾脆毀掉算了。”

寧霄苦笑,“世間寶物都生雙刃,四寶可以破開封印,但當仙門再遇浩劫時,也需這幾件寶物救世。我長話短說,散魔一直以來想謀求四寶,放出魔君,我懷疑孤山也有魔……就在我們六人之間。”

懷柏緊皺眉頭,“六人?我也懷疑秘境之事另有幕後之人主使,但我們情同手足,一同長大,若真有魔偽裝,那未免也偽裝得太好。”

寧霄頷首。

懷柏問:“師兄信我?”

寧霄笑了笑,“你不相同。”他取出一方印記,緩步走過去,遞給懷柏,“這是玄天印。”

懷柏霍然起身,“師兄?”

寧霄道:“那人勢必是奔無華而來,玄天印在我身上太過危險。”

懷柏勉強勾了勾唇,“師兄肯定有辦法的,不至於到這地步吧。”

寧霄歎口氣,把玄天印放在她手上,“我不久便要閉關,先把孤山和無華交給你。若有一日,真出什麼事……”

“怎會出事?”

寧霄摸摸她的頭,如少年時一般,“小柏,你是個很好的孩子,無論天資、稟性、悟性皆是第一流,隻有你才能讓我真正放心。”

懷柏從他一番話從聽到托孤之意,惶然道:“師兄,我比不上你,我不會那些。”

寧霄拍了拍她的手,走出丹霞宮,站在山崖邊俯視孤山,“這三百年你研究出補魂之法,悟得生死之道,劍道雙修,誰敢說你不行?”

懷柏立在他身旁,山頂冷風烈烈,他們的衣袍都被吹得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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