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的修為停滯在金丹……”
寧霄歎口氣,“本來我想,順其自然,等你水到渠成地突破,可過了三百年,你卻依然沒有走出來。小柏,你的道心究竟是什麼?”
懷柏蹙起眉,“道心?”
寧霄道:“三百年前是什麼讓你一次又一次揮劍?”
懷柏想了想,神情有些茫然。
三百年前,她是為什麼揮劍?
剛穿來時,本是想直接跳下山崖的,對這個世界並不抱什麼希望。
可恰逢朝陽初生,雲海鍍金,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禦劍而行的少年意氣風發,萬物鐘神秀異。
她忽然想起結局,心中生了些許不忍。
不想這樣美好的景象、生命隕滅在天劫之中。
“我想改變命運,想保護他們……”懷柏輕輕笑了下,“可是我發現,也許想改變一開始就錯了,會讓事物往更壞的情況發展。”
她的自作主張,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想保護孤山和身邊的人,但反而將他們推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如果沒有她,那三人也不至於埋骨時陵了吧。
“那你現在便不想改變、不想保護了嗎?”
懷柏輕蹙眉頭,“我當然想……可是……”
她還是讓命運按既定的路線發展,收佩玉做徒弟,也沒有采取什麼積極措施對付女主。總是給自己找各種借口,但說到底,還是怕了。
“師兄,”她垂著頭,腳底雲霧繚繞,聲音罕見有些軟弱,“我也很努力想走出來,可是我還是,”她頓了下,無助地攥緊衣角,仿佛又回到時陵中,她站在屍山血海中,腳下是好友殘缺的屍體,雲中在她手中,劍尖刺透她愛人的心臟。
那人胸口湧出深黑魔血,雙瞳赤紅,麵上仍帶盈盈微笑,“我要你如我一般,終年永墮寒夜,在無望中苦苦掙紮,最後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頭。”
“你看看,你害死了你的好友,還親手殺死你的愛人,”血紅的唇高高揚起,鳴鸞身子猛地又進一步,劍尖從她背後穿出。
雲中被魔血腐蝕生鏽。
鳴鸞慢慢跪在她身前,頭仍是仰著,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嘴輕輕一動,留下最後的詛咒——
“餘生,你隻要痛苦就好了。”
懷柏瞳孔縮小,麵露痛苦之色。
寧霄擔憂地看著她,“小柏?”
她從儲物囊中取出一壺酒,仰頭飲儘後,才低聲道:“師兄,我一直被困在時陵,走不出來。以前至少還有雲中,我手裡有劍,自然無所畏懼,但是現在連雲中都沒有了……”
她蹲下身子,眼睛死死盯著地麵,澀聲道:“鶴青想專修偃甲,無俗世纏身,如雪想商行天下,不求長生,長風想逍遙自在,日日快活,滄海想得一人常伴身側,如今他們都已求仁得仁,我把這些都給了他們,可是誰把我從時陵帶出來,誰來救贖我呢?”
一滴水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懷柏繼續說:“那年出來後,師兄師姐日日照拂,我卻一蹶不振,後來丁師兄罵我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來,難道要一直這樣麼?我突然驚醒,想著如果繼續下去,豈不是應了那人的詛咒?她讓我永墮寒夜,我偏要笑給她看。”
她吸吸鼻子,眼眶濕紅,“我開始練習怎麼展顏歡笑,怎麼糊裡糊塗度日,笑著笑著自己就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是開心嗎?故友歸來,亡者複返,為什麼我還是難過呢?”
寧霄手放在她的肩上,皺眉歎道:“小柏……”
他不知如何才能讓師妹走出昔日的陰影,可他閉關在即,妖魔窺伺,孤山的希望係於她一人身上。
懷柏神思茫茫,哽咽著道:“可是雲中已經毀了,有些東西,碎掉就是碎掉,就算粘起來,上麵還是會留下裂痕。”
寧霄道:“小柏,不要總沉湎於過去,這些年,難道你沒有得到新的東西嗎?”
新的?
懷柏的腦海中浮現一個纖細的身影,“佩玉……”
眼睛漸漸清明,她深吸幾口氣,擦乾眼淚,如雲開雨霽,撥雲見日,心中亦是豁然開朗,直起身來,道:“我想要保護好她。”
她的徒弟,初見就想好好守護的孩子,她不願意書上那樣悲慘的命運降臨在佩玉身上。
寧霄道:“佩玉,我正想說她,你沒發現這孩子長得越來越像一個人嗎?”
六道院,光陰湖。
少女立在湖邊,看著瀲灩湖光,一時失神。
她已問過餘尺素,湖中異象多半是因輪回鏡片而生,隻要身上持有輪回鏡的碎片,下水便不一定會被迷失。
她想為師尊拿回雲中。
佩玉抿抿唇,跳入湖水之中。
水下一片昏暗。
她遊了一圈,突然看見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遊近時,巴掌大的碎片靜靜躺在幽暗角落,旁邊還有把生鏽的長劍。
佩玉心中一喜,拿起雲中與碎片。
忽然之間,往事的點點滴滴,吉光片羽,如穿越百年光陰,悠悠向她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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