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再見陵陽(1 / 2)

() 九尾貓突然停下來, 毛發炸起, 渾身發顫,伏倒在地上, 竟連路也不會走了。

佩玉擰了下眉,從貓背跳下來, 走了幾步。四周的一切開始扭曲, 魔氣無孔不入,從每個角落滲出, 她拔出無雙, 冷月般的刀光拂過,斬開一瞬清明。

“走。”

九尾貓彈跳而起,頭也不回地往密林外逃去。

狂風大作,樹葉簌簌落下, 佩玉跳上高枝, 俯瞰這片森林。

隻見滾滾沙塵揚起,無數妖獸在林間竄逃, 飛鳥驚起, 烏泱泱一大片掠過天空。

四道暗紅的光柱從森林四角升起。光柱附近,迷霧漸起,往森林中心擴散。

佩玉心中詫異,手裡握住無雙,正打算往那邊一探究竟,身後冷風襲來,凜冽的殺氣讓她遍體生涼。佩玉側身一轉, 跳至樹下,深黑魔氣滾過,那棵千年參天古木轟隆一聲,斷成數截。

樹影中立著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長發瀉於兩側,被風吹得微微拂動。

佩玉抬起頭,神色複雜,“峰主。”

陵陽合了合眸,自陰影中走出。這是孤山變故後,佩玉第一次見到文君。她比以前瘦了不少,麵色蒼白,秀眉微蹙,與佩玉記憶中慈愛善良的琢玉峰主判若二人。

佩玉不明白她在想什麼。魔從來肆意妄為,順於本心,可看上去,陵陽反而是在孤山時才更開心一些。

陵陽靜靜地看著她,倏而,輕輕勾唇,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躥出一束魔焰。

魔焰無堅不摧,燒儘萬物,佩玉皺了皺眉。

“峰主,為何要這樣?”佩玉問。

陵陽笑了笑,道:“魔做惡事,還需要理由嗎?”

佩玉垂眸看著手中的刀,雪亮的刀光劃破昏暗叢林,“可是,自你離開孤山,可有一日真正開心過?”

陵陽怔了怔,魔焰往上躥了躥,深黑的焰火搖曳著,像披紗的青山,送爽的夜風。星星點點的光在焰心散開,像六道院飄飛的流螢。

可有一日真正開心過?

或許應該問,自她為魔的那刻起,可有一日真正開心過。

那麼她便可以回答,是有過那樣的日子,與葉雲心結契之日,與小柏談笑之日,與師兄師妹在六道院抓流螢的日子,那時的笑是真的,歡喜也是真的。

她就像一個羈旅於舊日時光的亡魂,舉起手想攔住滾滾奔流的光陰,想攥住散去的彩雲,攏起碎掉的琉璃。這幾百年就像一個美麗的幻夢,隔著一場水月鏡花,然而夢終究是夢,總會有醒來的一天。

陵陽展目望去,仿佛看見連綿不絕的青山,彩雲流散,螢火曳動。

她拂袖,打碎一地鏡花水月。

“世上好物不牢靠,彩雲易散琉璃脆。”陵陽歎了口氣,魔焰如蛇躥出,朝佩玉撲去,“我這一生,經曆過太多的分彆了。”

佩玉動作敏捷,側身避開,回首看去,方才所站的地方已成一片焦土。她攥緊無雙,心想,這位以前溫柔慈愛的峰主,真是動了殺心。

魔焰一道接一道,佩玉隻是躲避,未曾還擊。

陵陽冷笑:“怎麼不動手?”

佩玉橫著刀,焰火轟至刀刃之上,深黑的火星散開,像雲、像霧,像暈在水中的墨痕,隔著重重的水墨,她看著陵陽冰冷的眼睛,“我想勸你回頭。”

陵陽大笑,長發無風自舞,臉上魔紋愈發猙獰,“你怎麼這麼天真?這麼好笑?”

就像孤山那群人一樣,想勸一隻魔回頭,這些人以為自己是舍生飼虎的世尊嗎?明明活了幾百歲,卻還這麼天真,這麼不自量力,真是可笑又愚蠢。

佩玉踩著樹枝,翻身避開魔焰,正色道:“我不覺得這很好笑。”

地上坑坑窪窪,熔岩流動,十裡之內,儘是焦土。

但佩玉依舊纖塵不染,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