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重回江城(1 / 2)

() 在懷柏的護送下, 一行人終於走到佛土。

踏上浸滿梵香土地的刹那, 刻著符文與梵文的金幕閃了一下,又歸於岑寂。

這是孤山與佛土共同鑄造的結界, 用以作為仙門的最後一道屏障。

景儀早候在此處,看見懷柏染血的青衣, 雙鬢的霜雪, 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師姐,我……”懷柏眼睛通紅, 卻無淚可落。

景儀撲過去, 抱住了她,輕撫她頰邊的白發,“我知道了,不怪你, 小柏, 這不怪你,不要難過。”明明她已經泣不成聲, 卻還是安慰著懷柏, “錯不在你,小柏不要自責啊,”

懷柏回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肩上,身子輕輕顫動。

周圍的人見狀,識趣地離開,讓她們師姐妹獨處。

“雲心師姐呢?”

景儀瞪大眼睛, “你沒在孤山看到她嗎?”

懷柏搖頭。

景儀說:“她不願走,丁師兄說最後帶她離開,但是萬魔出世的時間太早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孤山發生了什麼。”

懷柏閉目想了片刻,說了兩個字,“陵陽。”

景儀:“你是說……”

懷柏把劍負在身後,“仙門形勢怎樣?”

景儀道:“四門皆被攻破,千寒宮輪回鏡、聖人莊有為劍被奪走,所幸巨子把非攻交給了簡一。”

兩人一齊踏上千佛路,石壁上雕著各色佛陀,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菩提葉悠悠飄落,幾個小僧正彎腰掃石階上的落葉,看見她們,雙手合十行禮。

“這裡是浮屠山,仙門之人都聚在此處,一同商議未來之法。”景儀沒有說抵禦魔族,而說的未來。

那個看似無比黑暗,不再光明的未來。

懷柏點點頭,被她牽著往前走,神情怔怔。

景儀一看見她這模樣,抑製不住眼角的淚,帶她走到山路旁的一處涼亭,對麵是慈悲的大佛。

“小柏,你知道嗎,巨子托橫羽,給你帶了幾句話。有關掌門師兄的。”

懷柏突然抬起了眼。

景儀揩去眼角淚水,“他說了師兄的道途與心魔。”

寧宵少時,為了救年幼的妹妹,暴雨夜奔往大夫家。

可途中河水暴漲,小橋被衝掉,望著湍急的河水,少年心中生出怯意,並未直接遊過河,而選擇了另一條路。延誤時間,回來隻見幼妹冰冷的屍體。

這是他一生的夢魘,成為他的心魔所在。

懷柏悶悶地說:“那並不怪師兄。”

景儀牽住她的手,“所以,這也不怪你。小柏,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會導致什麼,更好還是更壞,當時做出選擇的我們,本來就是無罪的。更何況,這次師兄選擇了孤山,也算道心圓滿。”

於寧宵而言,犧牲他一人,護住孤山所有生靈,山腳無辜百姓,已是最好的選擇。

他好像回到八歲時的雨夜,麵前是湍急凶險的河流,隻是這一次,他勇敢地跳下河,渡過岸,救回了自己的小妹。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於彌補遺憾,道心圓滿。

朝聞道,夕死足矣。

景儀把懷柏攬在懷中,手搭在她的肩上。

身後殘陽如血,飛鴻掠過,大佛垂著眸,憐惜世人。

“小柏,無論是掌門師兄、丁師兄,還是我們,沒有人會怪你,其實我們更想你和佩玉隱居起來,好好過日子,你們受的苦夠多了,師兄師姐隻想你幸福。”

懷柏倒在她懷裡嚎啕大哭。

……

魔君離開之時,對輪回鏡重新施加禁製,待佩玉走出,已經過了數日的光景。

一出來,映在她眼簾的就是滔天的洪水,陰暗的天空。她心中咯噔一聲,連忙與懷柏聯係,得知師尊已平安到佛土後,才鬆口氣。

她乘雲飛起,在一片荒流中,望見了唯一一片空地——隻剩孤峰的溪山,還有溪山上的兩隻妖。

銀屏:“你出來了。”

佩玉點頭,“是,你怎麼在這裡?”

銀屏彆頭,“不乾你事。”

小白坐在銀屏腿上,歪著頭,“佩玉,你要去哪呀?”

佩玉:“佛土,找我師尊。”

小白心中奇怪,用小爪子撓了撓頭,“仙長去佛土做客了嗎?”它舉起手,“我要吃觀音羅漢齋!”

銀屏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嫌棄道:“就知道吃。”

佩玉笑了笑,“你們也去那邊嗎?”

銀屏:“不了。”

佩玉道:“萬魔出世,四野沒有安全之處。”

“不關你事。”

佩玉被她梗得無話可說,“那我走了。”

小白抱住銀屏的手臂,“銀屏,你為什麼對佩玉凶巴巴的呀。”

銀屏還記恨被擺一道之事,“白蓮花,嗬。”

小白又說:“幸虧今天佩玉脾氣好,不然你又要掉毛啦,不過你禿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銀屏氣得想把她扔出去,激動之下,傷口裂開,隻能無力地倚著山石,在小白絮絮叨叨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佩玉一路西行,所見洪水滔天,浮屍隨水飄遠,十分慘烈。

飛出洪水外,又是魔兵隨意侵略城池,最無力反抗的凡人,成為魔族們的口中食、人間最早的犧牲品。

佩玉睜大眼睛,把這一幕幕景狀,記在了心裡。

屍橫遍野、白骨累地,腐爛的屍體橫在路上,禿鷲與野狗正大快朵頤。

遠遠望見一座被深黑魔氣包圍的城池。

她飛近一些,待看清城門上懸著的字時,突然停了下來,猶豫片刻,偷偷潛入其中。

這裡是江城。

城中大多數的房屋被流火燒毀,隻剩斷壁殘垣。

許多彩衣女子在街頭發送食物和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