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 183 章(2 / 2)

魔君笑了起來,將車簾拂起,往外喊:“你們繼續打啊,不用管這裡。”

大風卷起,瞬間吹散了天空中的陰雲。

一刹那的空隙後,更黑的魔息如潮水湧來,將所有人都淹沒,視野一片黑暗。

仙門之人一臉震驚,心想,怎麼回事,這就是傳說中的魔君?

而魔兵們已經習慣王不按常理出牌,興奮地嚎叫著,撲殺過去。

四周殺氣騰騰,沸反盈天,刀光劍影。

輦車高居雲上,紅紗飛揚,車中兩人相對論道,清茶嫋嫋。

魔君道:“先生說世上所有是上天演化而來,優勝劣汰,可我卻有一絲不解。”

懷柏沒有喝茶:“請說。”

魔君:“昔年神族創造天地,一怒天傾,一念地覆,河川倒轉,山峰轟裂;而修士卻要苦苦修行,才能參悟天法,上天止於三千尺,入地不能達地心,神與仙,孰強孰弱。”

懷柏:“單講力量,自然是神強。”

魔君問:“那為何如今神族已經湮滅於世,而修士卻比比皆是?物競天擇,難得反而是強者被淘汰了嗎?”

懷柏垂眸,望著杯中茶水,雙手放在膝上,坐姿規整。

一兩縷碎發從額前垂落,像風中的小花一樣,顫巍巍拂動。

魔君有些失望,“莫非先生也不知?”

懷柏抬了抬眸,輕輕笑了下,“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是什麼事?”

懷柏看著魔君這幅好學的樣子,心想,如果在原來的世界,老師一定很喜歡這樣的學生。

“也沒什麼,”她思忖片刻,“什麼是弱,什麼是強?擁有強大的力量,從而失去對天地的敬畏,自取滅亡,和敬畏天地,與天道相融,從而能長久生存的其他種族,孰強孰弱?”

“六界之中,隻以力量定論,自然是凡人最弱,若以心性而說,普通人受七情六欲之苦,也不及仙神超脫。但晃眼萬年,滄海桑田,雲夢陵陽不存於世,而人族卻越來越繁榮昌盛,甚至有了對抗仙魔的實力。”

懷柏反問她:“你覺得人族弱小嗎?”

魔君揭開車簾,垂頭往下望去。

地麵轟隆隆震動。

身披鎧甲的騎兵如利劍刺入魔物之中,與它們廝殺在一處。鐵馬踏碎血肉,殺聲震天。

為首的將軍鐵馬寒槍,馳騁沙場,麵對猙獰魔物毫不怯弱,“殺!”

士兵們大喝:“殺!!!”

魔君覺得有趣。在她的記憶裡,人族還隻是一群茹毛飲血,直立行走的螻蟻。

沒想到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達到這般地步。

懷柏說:“一個人自然渺小如芥子,一百年亦是短暫如蜉蝣,但若將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所有的百年代代相承,彙成一個種族,一個文明,就能如此壯闊偉大,讓天地失色。”

失去神智的魔物們雙眼通紅,不畏傷痛,瘋狂撕咬。血流成河,屍骨遍地,人間地獄。

偃甲的靈光在黑暗中閃起又黯淡,被血浸透的土地上,人族將士一個個倒下,一個個衝上,前仆後繼。

屍山血海中,一麵戰旗迎風飄揚,屹立不倒。

魔君歎氣,合上了車窗,廝殺之聲隔絕在外,內室靜謐,隻有淺淺的茶香。

她說:“原來如此,然而若非仙門相助,為他們提供偃甲,單以人族的實力,怎能做到這點?”

懷柏十分肯定:“自然能做到,隻是要晚些年而已,然而千載之後,他們總能上天入地,踏破蒼穹。”

魔君挑眉:“你如此肯定?”

懷柏道:“是,因為我曾親眼目睹。”

在她原來的世界。

魔君輕笑,卻隻當她妄言。她撥弄香爐,香灰簌簌。車中暖香融融。

往外看去,華光法器在黑雲中穿梭,若隱若現,像是無數流星穿梭。

烏雲越來越濃,轟隆一聲巨響,銀河倒傾,雨急風驟。

死亡的味道穿過車簾,與熏香融在一起。

魔君懶懶散散地坐著,外袍鬆鬆垮垮,內裡紅衣靡豔。

懷柏側頭,想透過珠簾與驟雨,找到那襲白色的身影。望了許久,她極輕地蹙了下眉。

“先生,”魔君慢悠悠地說:“既然人族如此,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偃甲需要靈石,過不了幾百年,他們就會學會與仙門爭搶靈礦,到時候,你們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了。”

懷柏不動聲色:“我知道。”

魔君歎了口氣,往桌上一揮,茶水全部都倒在地上。

“有時候我欽佩你,有時候又覺得你實在可笑。”她的手上出現一張白布,把布往桌上一鋪。

懷柏眼神微動——布上黑線縱橫交錯,宛若棋局,這是方才魔兵的大旗。

魔君將布撫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懷柏:“以蒼生為棋,以六道為子,袖手將天地玩弄於掌中。”

這就是魔旗之意。

魔君愣了愣,扔過去一隻炭筆,“你說什麼?我隻是想和你下五子棋。不過你剛才說的很有意思。”她思忖一會,笑道:“以蒼生為棋,以六道為子,我們賭一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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