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故人歸來(2 / 2)

佩玉:“什麼?”

霽月說:“漫漫向我求過救。”

在她陷入泥淖之前,曾經伸出手,祈求有人能拉她一把。

所有人從她身旁路過,所有人都袖手旁觀。

霽月抱住頭,痛苦不已。

佩玉眼眸低垂,“我亦有罪。”

霽月:“我想去找她。”也許不能勸魔君回頭,也許甚至連一麵也無法見到。

佩玉立刻阻止:“太危險了。”

霽月清淺一笑,緩緩開口,聲如珠玉,徐徐若清風。

“我年少時便拜入聖人莊,得師尊厚愛,聽聖人教誨,道途坦蕩。”

如果沒有後來種種變故,她會接任聖人莊主,成為所有人預想中的樣子。

“蒼天厚愛於我,我便總想著要報答這蒼生。我在外抗擊水族,保護東海百姓,在內,修正典籍,傳道論法,為師弟師妹授課,幫助師尊治理七城與聖人莊。佩玉,你說我做對了嗎?”

佩玉:“自然是很好的。”

霽月聽她寬慰,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隨風逝去,“我原來也這樣覺得,隻要這樣做下去,我縱然不能成為聖人,也會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修士。可是……那時候,他們排擠漫漫時,我是製止過的。”

“他們問我:父母之仇,該如何?我說:不共戴天,拚死搏鬥,然而父母之罪,不可及子。”

“他們又道難道仇恨一定要遺忘和原諒嗎?難道要與仇人之子同席而坐不能心生怨言嗎?難道父母養護之情比不上一句\'罪不及孥\'嗎?”

霽月身形微僵,“我……不知該如何作答。那些人中有被‘沈知水’之案的遺孤,我有何理由勸他們放下仇恨?何況他們並未在肢體上欺淩漫漫,隻是冷落和排擠,這又該如何定罪呢?”

“我身為大師姐,一言一行皆是弟子表率,不敢妄言,不敢妄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結果放縱惡念,扼滅善意,以至如今滿盤皆輸。漫漫出事後,我總是忍不住想,如果回到當初,我會怎麼做,怎麼保護好她呢?”

她微微笑著,神情帶幾分暮氣沉沉的蕭索,“可我輾轉反側,竟想不到答案。做了這麼多年他們心中的大師姐,學了那麼多經綸文章,我竟忘了自己原來是什麼模樣,竟不知道該怎麼摒棄一切,保護好一個人。這樣的我,又如何能繼承聖人之誌,保護世人呢?”

佩玉無法體會這種悲涼。

對她而言,懷柏比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

霽月眉目哀傷,緩聲叩問自己,“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是不是一直模仿聖人言行,我連自己都丟掉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一隻孤鴻飛過如血的天邊,身形伶仃寂寥,失親失友,無以為家。

霽月怔怔望著孤鴻,輕聲問:“我該如何證自己的道呢?”

……

佩玉慢慢踏上千佛路,步伐沉重無比。

金色的餘暉將石壁上的佛像染上色彩,佛陀似乎活過來,或臥或坐,笑看人間。

腳下石板鋥亮,這條路,已經有千人萬人從上麵走過。

就像她們的道途。

大道三千,漫漫而無儘。千萬人走過,千萬人追尋。

就算典籍已經詳細記錄,但道之一字,永遠也是無法複製的。

踏上的那刻,就意味著千山獨行,永不回頭。每一個尋道殉道之人的身影,總是孤獨的。

佩玉想,她比那些人要幸運許多。長路漫漫,有個人始終會陪著她,與她一起探尋。

當牽住懷柏的手時,她便已經證得自己的道了。

掃地的小僧看見她,甜甜一笑,大聲說:“仙長,方才懷柏仙長還在到處找你呢!”

佩玉一愣,忙道:“她在哪裡?”

小僧指了指山道:“往上麵走了,”他撓撓光頭,“仙長,你怎麼還欠人東西呀。”

佩玉奇怪:“欠什麼了?”

小僧:“你欠懷柏仙長東西了,怎麼自己也忘啦,哎呀,你快過去吧,人家都等急了。”

佩玉心中茫然,提氣幾個縱躍,掠過山道。

山崖上,懷柏負手而立,墨發鬆散,青衣翩飛。

佩玉喚道:“師尊。”

懷柏回頭看她,身後是重重晚霞,“嗯?”

佩玉的額上沁出晶瑩汗水,“我聽說你在找我,還說我欠你東西。”

懷柏笑開,逆著光,一步一步慢慢走來。

萬丈霞光在她身後翻湧,為青衣鍍上一層暖黃的光。

“是啊,你欠我一樣東西,你倒忘了嗎?”

佩玉蹙眉不解。

懷柏伸出手,玉指纖纖,輕輕抵上佩玉胸口,一邊說,一邊比劃,“一升紅豆,一升黑豆。”

她在少女胸前畫了一顆心,而後微笑看著她,“你也欠我,兩生相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病毒侵入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最愛吃火鍋 2個;彩虹湯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生所愛,不過加班、芥末、此世之罪、苔曉蘚、皂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偶爾看一看 20瓶;段生、依稀往夢 10瓶;無鞘之劍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