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幽靈15(1 / 2)

老人顯然也沒想到敖白居然聽說過他的名字,他笑了,笑容卻有些苦澀和自嘲:“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會有人記得我,《幻想交響曲》是多少年以前的作品了,而我也擔待不起開創者這個名號,現在的我隻是一個放棄創作的糟老頭罷了。”

聯想到埃克托·柏遼茲先生這坎坷不被大眾認可的一生,敖白有些默然,她可以理解對方的心情。他這一生最出名的一部作品雖然被後世稱為開創之作,然而在當時的法國國內依然有許多諷刺和批評。他們認為他的音樂太過嘈雜感情太過豐富了,他們並不喜歡他運用太多的管弦樂,哪怕他後來為了大眾的口味修改自己的曲目,他的作品依然不受重視。

雖然在法國之外他還是有名氣的,但是對於一位音樂家而言,有什麼比不被自己母國認同還要悲劇的呢。這樣想來他這一生和梵高倒是異曲同工,同樣才華橫溢的人直到後世才被認可。

看著自己麵前身穿破舊禮服的老人,敖白鄭重地說:“請您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柏遼茲先生,您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音樂見解,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們總是本能地排斥,這是事實,然而您不能這樣對待自己。”

“人們總認為您的音樂太過紛雜脫離了古典‘正統’流派,然而不同的音樂又為何要自立門戶?所有的音樂本為同源之水,就如同一棵大樹上四散開的枝葉。他們總是帶著挑剔的眼光看待新的枝葉,卻不曾想他們汲取的是同種養分。您的音樂並不是異類,您的作品中也有古典主義的影子,不是嗎?那種嚴謹的構架,準確的節奏掌控,還有那條理分明的戲劇性開展,都是我需要學習的地方。”

柏遼茲愣愣地看著敖白,他從沒想到在法國會有人如此看待他的音樂,畢竟那些讚賞他的人大多數隻在意他的浪漫主義元素,而他的朋友們也隻認為他對管弦樂的運用是劃時代的,卻從來都沒有人能看到他的本質——他的浪漫主義,是基於古典主義之上的。

也對,畢竟對方來自大不列顛,那個將歌劇改成音樂劇形式的國家,瞧瞧這孩子的作品,已經完全踐行了他自己的說法:所有音樂本為同源之水。敖白所呈現的音樂,並非是一枝一葉,而是整棵遮天蔽日的大樹。

“謝謝,”柏遼茲蒼老的雙手緊緊握住了敖白年輕的手,他多麼希望自己當年也有一個可以這般理解自己音樂的朋友,可惜他現在年事已高,而他的知音還如此年輕,此時內心無比激動的他不知該說什麼,隻知道一個勁地道謝,“謝謝您,斯圖爾特先生,謝謝。”

“您不必道謝,畢竟我隻說出了事實,而且,您是我的前輩,您隻用稱呼我為奧利弗就行了。來,我向您介紹一下,她是克裡斯汀·戴耶,我們的朱麗葉,”敖白並不想冷落克裡斯汀太長時間,畢竟她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她立刻轉移了話題,“克裡斯汀,這位就是埃克托·柏遼茲先生,一位偉大的音樂家。”

克裡斯汀早在一旁聽出了敖白對這位老人的重視,她立刻提起裙擺行了個禮,而柏遼茲看著克裡斯汀,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看著小輩的慈祥笑意:“您的歌喉甚至比夜鶯還要美麗,迷人的戴耶小姐,現在真是後生可畏呀。”

敖白和克裡斯汀又和柏遼茲聊了幾句,最後互相留下了書信地址,柏遼茲便以年邁身體不好為由離開了酒會。敖白又開始端著酒杯帶著克裡斯汀照顧客人,包括那幾個請來的評論員,他們倒沒待多長時間,因為他們還得回去寫稿子,他們中有些人給予了敖白熱情的讚揚,有些就顯得矜持許多,她倒也沒有過多在意。

隻是她那些員工們,忙碌了近半年的時間終於有了這一次熱鬨的酒會,還在酒會上聽到無數客人的稱讚,有些飄飄然的他們喝到最後幾乎鬨瘋了,還準備一個勁地給克裡斯汀灌酒。

克裡斯汀被嚇壞了,她哪見過這種醉漢逼人喝酒的架勢,她喝了幾杯,其餘的全部被敖白攔了下來,她雙眼一瞪那些醉漢就老實了不少,不再熱熱鬨鬨地圍著克裡斯汀。敖白吩咐著威爾立刻送克裡斯汀回去休息,身為主人的自己則留了下來。

她也被灌了好幾杯酒,具體幾杯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她身為主角也確實得喝。前世身處現代的她可早就養好了一身千杯不醉的本事,和兄弟姐妹們喝起酒來那叫一個感情深一口悶。可惜現在她這身體是千金大小姐,酒精抵抗力可沒有她想的那麼高,那麼多被下肚,早已有些暈暈乎乎,再來幾杯那絕對斷片。

敖白僅有的理智讓她及時刹了車,她的酒品她自己可是知道的,以前的她很少喝斷片,但如果真斷片了似乎戰鬥力驚人,她的第一任男友曾告訴她,她喝斷片之後就把他摁地板上給上了。

呃……真是不好的回憶。

好在此刻清醒的酒鬼真的不多了。敖白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聽使喚,而她的雙腿有些飄飄然,不過她還是有點清醒的意識,這說明她已經達到臨界點了。她看了眼四周,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人,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隻好作罷,返回自己已經重新裝修過的房間。

關上房門的她一邊脫衣服解開褲子一邊往床邊走,她的外套領巾褲子什麼的被一件件扔在地上,形成了一條十分明顯的移動軌跡。走到床邊正準備將襯衣也脫了的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迷糊地轉過身,看向被搬到另一邊的辦公桌。

桌子邊正靠著一個瘦長的黑影,對方臉上戴著白色麵具,此刻正低著頭滿臉通紅不敢看她,而他的身邊桌子上還放著一束。

哦,是魅影啊。

呃,是魅影啊?

操,是魅影啊!

敖白被嚇得一個機靈,立馬清醒了不少:“埃裡克,我以為我已經將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不要隨意神出鬼沒到一個人的房間,好嗎!如果我有心臟病,我一定會被你嚇死!”

“……請你以後不要再這麼說了,我不想聽到那個可怕的字眼。”魅影突然看了敖白一眼,卻又在碰到她目光的時候軟軟地退了回去,隻能盯著地麵,略帶顫抖地悶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