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巨輪05(1 / 2)

剛剛起航的甲板上還是有許多人的, 敖白指的是二三等艙的甲板——沒錯, 泰坦尼克號還將一等艙和其他的艙位活動區域給分開了——在一等艙的乘客們忙著收拾行李指揮下人布置客房的時候,二三等艙的朋友們隻需將行李往床上一扔,就可以出來透透氣。

他們此刻待在甲板上絕大部分是為了圖個新鮮, 要麼頭一次坐船去美國, 要麼就是從未看見過這麼大的郵輪。敖白趴在欄杆上看了眼在甲板上奔跑追逐的孩子們,他們從甲板的一頭跑到另一頭,中途還碰到了幾個拿著手風琴吉他自娛自樂的先生們。

泰坦尼克號上是有樂團的, 而那幾位隻是乘客,也曾在街頭賣藝的敖白一眼就可以看出, 他們也曾在街頭為其他人演奏。距離遠了那音樂聽得並不真切,敖白閉著眼感受著海風吹拂, 仔細聽了聽那曲子,她發現那並非什麼名人名作,但旋律倒是非常活潑歡樂。

她想了想, 轉身走下上層甲板,來到那群又彈又唱又跳的人們麵前, 他們唱得是西班牙語歌,超出了敖白所掌握的語言範圍,她聽不太懂, 但她能聽得懂音樂, 那音樂旋律節奏有點像弗朗明哥。

那幾個奏者周圍已經站了一圈人,幾個姑娘跟隨著旋律正在舞蹈,跳得格外熱情, 人群時不時傳來歡呼聲。敖白聽了一會兒便已掌握了節拍,她直接揚起手,跟隨著節拍鼓掌。她周圍的人聽見了她的掌聲,也學著她的樣子,跟隨著音樂節奏打起拍子。

三三兩兩的節拍聲變成了整齊劃一的掌聲,跟隨著弗朗明哥音樂特有的熱情的節奏感,仿佛那鬥牛士中揮舞的豔紅旗子,奔放有力卻又遊刃有餘,霎時間便吸引了不少眼光,甚至連上層甲板的一等艙有錢人都往這邊瞟了幾眼。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周圍人群那節奏感十足的節拍聲又直接變成了掌聲,他們歡呼著為那幾個人送出讚賞,惹得他們連連道謝。見他們似乎並不準備繼續演奏下去,周圍圍著的人漸漸散了,隻有敖白走上前,走向那位拿著手風琴留著八字胡的男士。

“Ho!”敖白打了聲招呼,“您們剛才的歌曲可真是太棒了,我能知道曲子的名字嗎?”

擔心有語言障礙,敖白這句話可說得非常緩慢。那男人聽了哈哈一笑,用帶著口音的流利英語回答:“我記得你,第一位打拍子的漂亮先生,那首曲子名叫《奧萊拉》,是我們家鄉的一首情歌。你的節奏感可真好,孩子,居然能跟得上拍子。”

“《奧萊拉》。”敖白仔細記住了這個名字,又對他道謝,“謝謝您的告知和誇讚,先生,畢竟音樂就是我的摯愛,奧利弗·威廉姆斯,很高興見到您。”

“我是迪亞哥,彈吉他的是弗朗西斯科,一旁敲手鼓的是洛佩斯。”迪亞哥介紹說,“我們來自馬德裡附近的小村子,一邊彈奏著我們的音樂一邊流浪,也沒有最終目的地,就想著讓其他人也能聽聽我們的音樂。奧利弗,你說你喜歡音樂,難道也是一樣?”

敖白擺擺手解釋那倒沒有,她告訴他們自己剛剛從音樂學校畢業,在維也納混了一段時間,想回美國西海岸發展。迪亞哥幾人一聽頓時來勁,因為他們也去過維也納,不過那兒的人還看不上他們吵鬨的音樂。

他們聊著聊著,漸漸聊開了,敖白還告訴他們自己準備開一個音樂公司培養歌手藝人,她還特地向他們解釋了一下自己對藝人的定義,還設想著在電影事業不斷發展的未來,從無聲到有聲為必然,到時候電影的配樂工作就至關重要,她想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配樂大師。

二十世紀初是一個不斷夢想成真的年代,迪亞哥幾人並沒有嘲笑敖白的白日夢,反倒還對她說如果她真能在洛杉磯成立個音樂公司,他們就要成為她手下第一個簽約的藝人。敖白笑著應了,接著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聊著音樂,聊著見聞趣事。

末了,迪亞哥突然一拍大腿,對敖白提議——既然你都將你的未來規劃得井井有條了,那就來一段,你可是高材生,他們卻沒能聽到你的音樂呢。

敖白也不忸怩,拿起弗朗西斯科懷裡的吉他就開始彈奏一曲,她彈奏的是藍調音樂,也算是她的即興發揮,畢竟藍調的精髓和爵士樂差不多,都是講究自由和即興。船航行起來的微風撫起她棕色的發絲,帶來盤旋在船頭的海鷗悠長的鳴叫聲,漸沉的夕陽灑向她的頭頂,如同灑了蜜。

那一刻,配上那無拘無束的吉他聲,她低垂的眉眼和微翹的唇角是那樣好看,就如同那抹豔麗溫暖的夕陽……

直接讓上層甲板上出來透氣的露絲失了魂。

“太漂亮了!”下層甲板上男人的歡呼和掌聲瞬間喚回了露絲的意識,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跑回船內,還碰巧和她最不想看到的站在門邊抽著煙的未婚夫擦肩而過,不過此刻她滿腦子都是嘴唇微翹的美少年隨意彈奏的樣子,哪還有什麼心思去理會對方在想什麼,她隻問了聲好就跑得無影無蹤。

敖白可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經灑出了一道綠光,一曲演奏完畢,來自西班牙的三位新朋友立馬捧場地爆發出熱烈掌聲,還對她開玩笑說就你這音樂水平乾嘛還開音樂公司招藝人啊,你自己都可以出去賣了保證大賺特賺。

對此,敖白撇撇嘴:“巡演多累呀,還不如我給手下的藝人寫曲讓他們累去,我自己還能一邊到處旅行一邊坐等賺錢呢。”

迪亞哥三人頓時笑得人仰馬翻。

又聊了一會兒,幾人才分開。敖白看了眼懷表,再過不久輪船就會抵達法國,稍作停留重新開船後就是晚餐時間,她出來這麼久,也是該時候回去了。和迪亞哥幾人這段交流倒是讓她有些受益匪淺,她挺欣賞對方對於音樂自由無拘無束的態度,也讓她多了不少靈感,她得回去將那些靈感寫下來。

這樣想著,敖白正準備上樓回艙,卻被一個不太確定的聲音叫住:“奧利?奧利,奧利弗!”

敖白回過頭,看見一個穿著破舊大衣,手抱一本畫夾的金發纖瘦男子,映著夕陽,他那漂亮得不像話的臉蛋上洋溢著燦爛到刺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