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2 / 2)

她養你呀 夜羽亂 15486 字 4個月前

醫生聽說之前來醫院的路上都是她幫忙按住傷口止血,縫合傷口也全程擔憂地陪在身邊,本想說女朋友,沒想到瞧見的是一張巴掌大的稚氣小臉,嫩得跟該穿校服的高中生似的,那三個字生生沒說出口。

徐念隻擔心周晨驍,根本無暇顧及醫生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話,她問醫生:“周隊長的情況是不是也很嚴重,現在出院繼續任務真的沒問題嗎?”

“這……”醫生對著她濕漉漉的大眼睛不太好說謊,可實情說出來,又怕她會哭得變本加厲,畢竟周晨驍的傷確實不輕,也就是沒傷在要害上,但放在普通人身上,彆說繼續出去做什麼事,估計沒個十天半月都下不來床。

醫生的欲言又止讓徐念更加擔心了,等醫生走後一個人坐在醫院走廊裡又急又怕。

當一個人處於高度緊張的情況時,困倦和饑餓都是感覺不到的。

徐念昨晚一宿沒睡,等到天都亮了也想不起餓,直到不知又過了幾個小時,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念念,你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可急死哥哥了。”

徐念抬起頭,看到她大哥二哥焦急地朝她快步走來,許是太久沒吃過東西喝過水,居然覺得整個人混沌成一片,乾動了動嘴唇,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自家的妹妹從小嬌生慣養,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徐明和徐朗見狀都快心疼死了。

徐朗衝過來一把抱住妹妹,對表達感情比較內斂的徐明則站在一旁撫了撫徐念的頭發。

原本柔順的長發凝了好多處暗紅的血塊,意識到妹妹經曆了什麼,徐明的神色從心疼到後怕又到憤怒。

“不是說周晨驍把我妹妹保護的很好嗎?這叫保護得好?我妹妹成了什麼樣他看不到?”

他問的是緊跟在他和徐朗身後,同他們一起過來的卓熠。

外出采風出了這麼大的事,學校不可能不通知家長,而通知家長的後果就是徐家的私人飛機連夜飛到了距離喀納斯地區最近布爾津喀納斯機場,徐明徐朗畢竟沒來過邊疆,也沒見過真正的恐怖襲擊,這才一並稍上卓熠,想著他好歹是個前特種兵,在這種事情的處理上肯定比他們兄弟熟練。

事實上的確如此,要不是有卓熠在,他們絕對不可能那麼快和老師和駐地取得聯係,也不會這麼快找見徐念。

卓熠幫忙一是念著欠徐家的人情,二來更是真喜歡念念這孩子,怕她有危險,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容忍徐明把周晨驍做到是應該,做不到是失職掛在嘴邊。

“明哥,你冷靜點,發生這種事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當時是什麼情況你也了解過,老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

可惜他的話落在徐明耳朵裡同替周晨驍辯解無異,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緩和:“他周晨驍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看到的就是我妹妹因為這件事遭受了多大的傷害!要不是他,念念根本不會被卷入恐怖襲擊,還有讓念念跟來醫院又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他所謂的極限就是讓我妹妹經受了這些之後身邊連個陪她的人都沒有?”

“你……”卓熠也生氣了,如果說前半句還能勉強用太心疼妹妹口不擇言來解釋,後半句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周晨驍未免就有點顛倒黑白了。

“大哥,說太過了。”徐朗見兩人氣氛不對,急忙扯了徐明一下,“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周隊長。”

徐明卻不想這麼算了,要不是徐念適時地哭起來,他保不齊還會說出更過分的話。

徐念哭得歇斯底裡,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眼淚一口氣流乾一樣。

她這一哭,徐念和徐朗再沒心思去追責,隻恨不得拿出全身解數去安撫她彆哭。

被攪進這次事件的老師學生本來是要在下午,由政府加派飛機接送回京的,隻有徐念不一樣,她甚至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和同學老師打,從醫院出來就上車,一路直奔布爾津喀納斯機場。

然後她在家裡的私人飛機上見到了急得跟熱鍋螞蟻一樣的爸爸。徐父快六十歲了,雖然平時身體不錯,但肯定不比年輕人,邊境地區氣候又不好,之前就等在飛機裡。

自己的妻子拿命換來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兒,被他捧在手心裡寶貝了十八年,如今滿臉淚痕形容憔悴,徐父見到隻會比徐明和徐朗炸得更厲害。

“念念乖,欺負你的人爸爸一個都不會放過,一落地爸爸就去找最好的律師,學校,老師,特戰隊,咱能告都告,憑什麼咱家一年一百多億的稅就養這麼些閒人,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徐念這下連哭都不敢了,因為她知道爸爸根本不是說著玩,想她初中的時候就因為一不小心在學校的體育課上摔破了膝蓋,她爸一路告下去,最後逼得體育老師和班主任通通離職,校長也下台才罷休。

畢竟她家有錢有勢,能請來好律師訴訟費也耗得起,學校卻受不住天天登報各種受訪,更可怕的是以她家的經濟水平來看,無論學校給多少賠償款都不會私了,目標就是簡單粗暴地讓所有和事件有關的人卷鋪蓋滾蛋。

徐念發現卓熠從她哥哥說那句話的時候就沉著一張臉,等到她爸拍板,臉色幾乎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

從家裡層麵來講,卓熠很感激徐父能夠在他家瀕臨破產的時候伸出援手,可作為一個前特種兵,他真的覺得徐家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太不近人情了。

是,徐念是家裡的寶貝,可犧牲的戰士哪個沒家沒父母,他們是軍人所以保衛國家是職責,國家也確實在拿納稅人的錢養軍隊,但並不是說他們就活該犧牲,犧牲了還是有沒做到的地方就要受到所謂納稅人的譴責。

徐父是長輩,卓熠不能和他當麵嗆,隻能沉默著坐到飛機最後,思索徐家要是真告,周晨驍要怎麼辦,他又能做點什麼。

飛機抵達上海機場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徐念悄悄發來的微信。

她先給他道歉,給周晨驍道歉,然後告訴他不要著急,她一定不會讓徐父想告誰告誰把事情鬨大,不會連累老師學校特戰隊,當然更不會連累周晨驍。

微信最後,她求他幫個忙,要是周晨驍那邊有什麼消息麻煩他告訴她一下。

卓熠認為徐家做得不地道,可他拎得清一切與徐念無關,便給她回:行,不過你直接問老周也可以,等他任務結束之後我讓他給你報個平安。

徐念不知道卓熠是怎麼和周晨驍說的,總之在徐念回到家的第三天,周晨驍確實給她發了條信息,隻有四個字:沒事,勿念。

徐念在收到這條信息的瞬間給他回過電話去,被按死又不死心地繼續掛。

她了解周晨驍,能給她發信息一定沒有其他事在忙,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不是徹底閒下來不會有空看手機。

她一直打到第五個,終於叫周晨驍掛斷後回了她一條微信:彆打了,我不會接的,這樣對我們都好。

【入V第三章】

在收到周晨驍的這條微信前,徐念其實還是抱有一點希望的。

她想,周晨驍一直那麼照顧她,遇到危險能豁出命救她,過去不會對她產生什麼男女之情一定是因為一直當她是小孩子,現在她主動親他主動表白足以讓他明白自己早就是大姑娘了,萬一他想了幾天再覺得她不當妹妹當女朋友也不錯呢……

但周晨驍的話無疑給她澆了盆冷水。

他讓她不要再打電話,再怎麼打也不會接,這是再直白不過的拒絕了。

徐念的拇指懸在綠色的通話鍵上良久,最終退出撥號界麵,點開了微信應用。

——為什麼一定不能是我?

——我說過你不用急著給我答複,我們可以先和以前一樣……

徐念第二句打到一半,周晨驍的回複出現在屏幕上。

——徐念,你需要認清楚,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知怎麼的,看到這句話,徐念突然就委屈了。

同樣的話她聽過很多次,從小到大,每次她試圖去交朋友,那些寧可對她敬而遠之的人都會這麼說。

徐念一直不懂,世界明明隻有一個世界,為什麼一定要用金錢將人劃分成三六九等,她爸爸哥哥做生意掙很多錢是很了不起,但周晨驍他們用血肉之軀守住祖國疆土,讓人民擁有和平安定的生活不是更了不起嗎?

——周隊長,你就用這樣的理由拒絕我?

周晨驍不敢想象屏幕那邊的徐念是不是在哭,這也是他害怕接電話的原因,他怕一旦聽到她的哭腔,他下定的一切決心都會土崩瓦解。

他狠下心,把那段停留在輸入框裡的文字發出去。

——這樣的理由就足夠了。徐念,你還太小了,這幾天我也在反思,大致能明白你會認為你喜歡我的原因。因為我和你之前接觸過的其他哥哥都不一樣,甚至和你之前接觸過的其他人都不一樣。這種感情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你被我們之間的差異性吸引造成的錯覺。我很抱歉讓你產生類似的錯覺,所幸現在還來得及止損,以後你不必再給我發什麼了,我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也不會再回你的信息,這樣做是對你負責,也是對我自己負責,希望你能理解。

他和徐念加微信半年,這是他打過最長的一段話,可也是最後的一段話了。

周晨驍不敢再看徐念的回複,任憑手機屏幕亮了幾次,被他鎖屏扣在病床旁邊的小桌上。

是的,他騙徐念的不隻不喜歡她這一句。

還有他的傷勢,雖然在後麵的任務中他怕拖累戰友更多隻負責在後方帶隊指揮沒機會添什麼新傷,但接連幾天的身體透支還是引發了傷口感染,等從首長那裡彙報任務回來去醫院一看,原本用於縫合傷口的線基本斷得七七八八,手臂上的傷口本來就比較深,現在幾乎爛得能看見骨頭。

“你小子真是鐵打的,一點不覺得疼?”負責給他清創的是軍區醫院的院長,老院長有一兒一女,兒子也曾是特戰隊員,後來兒子犧牲,老院長便把對兒子的愛放在他們這些和兒子年紀相仿的戰士們身上,“晨驍,你和邵叔說說,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從你上次歸隊就不對勁。”

上次歸隊就是徐念開學之後,再之後的四個多月,他發現隻要一閒下來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她,便一直試圖用任務麻痹自己。

所以他遇到什麼事了?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女孩兒。

周晨驍沒有直接回答邵院長的話,隻在清創結束包紮好傷口之後對邵院長伸出那隻好手:“叔,有煙嗎?煙癮上來了,我出去抽一根。”

邵院長自然不會滿足他這種無理要求,眼睛一瞪道:“給你能耐的,都什麼樣了還要煙,還想出去抽?彆怪我沒警告你,給我老實待在醫院裡觀察幾天,我沒說能出院你敢跑一個試試。”

結果周晨驍來了一趟醫院就被邵院長扣下,夜晚的軍區醫院裡沒什麼人,周晨驍躺不住,便把手機扣在小桌上,一個人走到窗邊。

上次眼睛受傷後,他的視力還是受到影響了,夜晚用左眼看東西總會重影,有時眨一眨不適感會消失,更多的時候隻能慢慢等視線聚焦,以至於他現在出任務用槍都不太敢用左眼瞄準。

今天也是這樣,他聽到身後有人叫“老周”,回頭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的人是陳軍。

“陳哥,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興致,探病還挑月黑風高的時候。”陳軍見他還沒睡,順手按開了牆上的燈開關,幾乎在白熾燈閃開的瞬間,周晨驍不自然地拿手遮了一下左眼前的光,閉眼了好一會兒才緩解掉眼睛裡輕微的刺痛感,“找我有事?”

陳軍丟給周晨驍一包煙:“沒,剛罰完幾個瞎說八道的兵繞訓練場跑圈,這不過來替媳婦來查查房,正好聽說你想這玩意,順便給你帶來了。”

周晨驍右手和右肩都有傷,被固定在胸前動不了,隻能用左手把煙盒遞到嘴邊,拿牙咬出一根,借著陳軍擦著的打火機點燃了,狠狠吸一口。

“舒坦了?”陳軍問。

“還行,舒坦點了。”周晨驍笑,“其他的彆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

陳軍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合著我冒著讓邵叔發現生吞活剝的風險大半夜給你送煙,你以為我這兒跟你打聽八卦來了?”

“不是嗎?”

“我還真告訴你,你一點不用和我說你是失戀了被甩了還是人家姑娘認清你真麵目回頭是岸了。我來就是想通知你一聲,你隊裡的兵怎麼想我不知道,反正我隊裡的那些都覺得周晨驍周隊長是想軍功想瘋了,我剛罰的那幾個就是因為私底下議論這事兒。你好歹是個隊長,底線是彆在部隊工作中代入私人感情,今天是首長讓我來,他叫你住院這幾天好好調整一下心態,彆一天天像憋著要為國捐軀似的,國家不需要你捐軀,現在土地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捐了國家還得找塊地埋你,好好活著得了。”

“成。”周晨驍把煙抽到底,放在小桌上的托盤裡按滅,“幫我轉告首長,我一定好好調整心態,讓首長和組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