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絳隨手一揚,將那把暗紅色的長刀插進了折丹峰被削得十分光滑的地麵上。
刀上的血色魔氣四處蔓延。
結界崩潰,折丹峰重回人間,外界的靈氣洶湧而入,形成了呼嘯的靈嵐,夜色下能看到外麵流淌過來的猶如白晝的燈光。
燈光被靈霧暈開,模糊不清,但聶音之僅憑肉眼就能看到外麵嚴陣以待的無數人影,為了阻止魔頭禍害世間,大概整個雲笈宗的修士都披甲上陣了吧。
應該不止雲笈宗,還有其他仙門。
高階修士的威壓環繞在四周,雲笈宗從天到地充斥著一片劍拔弩張的肅殺之意,幾乎凝為實質,仿佛暴風雨前夕最後的寧靜。
有如浪潮的神念從外湧來。
“誅殺魔頭和妖女,守天下太平。”
無數弟子的神念凝成了一股勢不可當的洪流,撲麵而來,饒是顧絳,都在這眾怒裡身形凝滯,苦惱地皺起眉。
聶音之攥緊顧絳的衣襟,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狂跳,既緊張,又忍不住興奮。最終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戾氣從骨子裡冒出來,她的眼眸映著雲笈宗內遊龍似的燈光,亮得幾乎有些邪性。
那就殺了他們好了,殺光他們。
聶音之心中不可抑製地生出這樣的念頭,並為此熱血沸騰,驅使顧絳的咒術已經盤桓在心頭,在催動之前,她忽而猶豫了下。
共生咒是阮家用來操控他人的咒術,當初阮家家主對顧絳下咒,應該也是想將他變成手裡的一把殺人兵器。
可顧絳不是把兵器,他是個人。
聶音之不想這樣控製他,要殺這滿山遍野這麼多人,逆著眾怒而上,他那麼懶,定會覺得很煩。
發熱的腦袋因為她這一絲猶豫,有了片刻的清醒,聶音之意識到她興奮得有點不對勁,她不是這樣噬殺的人。
她也被朱厭影響了嗎?
聶音之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借助疼痛將自己從那種異常的情緒裡拽出來,正色道:“顧絳,我不太對勁,我如果強迫你殺人的話,你可以反抗我。”
趁她現在還算清醒的時候,聶音之飛快默念了一句心訣,彙入手腕咒印,“我給你拒絕我的權力。”
顧絳低下眸,指尖撫上她的唇,望進她眼裡,目光有些複雜難辨,疑問道:“你不想控製我?”他能感覺到聶音之興奮到戰栗的身體,顧絳以為她會很高興驅使自己。
“無法不想吧?”聶音之無奈道,可以將這樣強大的人捏在手心裡玩,隨意掌控,隻是想想就能產生心理快丨感,讓人根本把持不住,“但我可以忍住,我更在乎你的感受,不想強迫你。”
聶音之眨眨眼,真誠道:“你有沒有很感動?”
顧絳默默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角勾起笑意,“感動壞了。”他捏開聶音之的嘴,魔氣從唇邊鑽進去,裹纏住柔軟的舌尖,舔舐她口中的血腥氣。
聶音之:“???”感動個屁,就問你現在這麼做合適嗎?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滿腦子是不是隻有她的血?聶音之好委屈。
陰冷的魔氣糾纏著她的舌頭,聶音之閉嘴也不是,張嘴也不是,吐又吐不出來,有種、有種正在被人強吻的感覺。
聶音之皺著眉,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惱怒地拽了拽,口齒不清地說道:“你……憋太過混……”她臉上漫上紅潮,微眯的雙眸中泛著水色。
另一縷魔氣纏上聶音之手腕的白珠,擠了一點五色露吞掉,聶音之嘴裡的魔氣浸出一絲甜味,是五色露的味道。
原來魔頭之前愈合她的傷,都是用的五色露。她就說魔氣怎麼可能會有治療的效果。
顧絳見她眼中的殺氣儘消,將她舌尖的傷口舔愈合,才勾勾手,將那一縷魔氣撤出來,“心境這麼容易被人影響,你真是太弱了。”
聶音之心裡那點想要殺光所有人的戾氣早就煙消雲散了。
魔頭這麼做不會隻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吧?為了不打架出賣色相?倒也不必如此。
聶音之目光落到從自己嘴裡退出的魔氣,那緞帶似的黑氣裡還含著一點可疑的水跡。
她滿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狠狠瞪他一眼,埋在他胸前不吭聲了。
【大戰當前,能不能嚴肅點!我不想嗑糖了,我已經膩到了。】
【救命,還能有這種操作,被魔氣蛇吻,一大堆草】
【魔頭,你真的好tm怪哦?
【不會吧不會吧,顧絳不會沒意識到他這個舉動是在強吻彆人吧?他是不是有點笨??
【折丹峰不是已經跟外界連通了嗎,怎麼雙方還沒見上麵,兩邊時間流逝難道不一樣?】
聶音之也很快意識到,他們周遭有點不對勁,和其他人似乎有一種空間和時間上的錯位。顧絳帶著她踏出折丹峰,從外麵守著的長老們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