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1 / 2)

藥草的味道。

費爾南多闔著眼睛,對方的身上帶著數種妖精用的魔藥的感覺,大都是些植物葉片鉸碎之後清澈的汁液所留下來的氣息。

他能夠分得清其中的幾味,但妖精魔藥學他了解不深,也沒辦法將所有的材料全都辨識完整。

兩個人的經驗說實話都不怎麼樣,牙齒磕碰了好幾次,相比之下費爾南多的反應甚至還更糟糕一些,但無論如何這不影響魔力的流通,足矣承載白魔法的溫和的力量汩汩流淌過來,填充著排空了混沌魔法的魔力之後顯得乾涸的魔術回路。

那種帶著燒灼感的跳痛,被一點一點地用外來的力量強壓下去。斯特蘭奇在魔力的細節控製上比大多數人都要好太多,他很敏銳地在聯結的通路當中尋找那些熔斷的區域,再試圖用魔力去疏通開,期間費爾南多相對完好的那隻手臂鬆鬆垮垮地拽著斯特蘭奇的一截衣襟,儘可能地保持自己一動不動。

短暫的喘息時間裡,斯特蘭奇辨識著對方的表情,費爾南多的神色一片理所當然,確實是保持著全然的信賴,以及……

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那雙眼睛裡沒有夾雜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新晉的至尊法師瞥開目光,動機不良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罷了,懷揣著各種各樣稱得上是自我貶損的念頭,他甚至開始覺得有些慶幸碰巧自己是一位天賦可堪造就的魔法師,還執掌著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白魔法。

“你受傷了?”

費爾南多冷不丁問道。

“非常輕微的程度,回去隨便擦點藥就能好……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的心率超過人類平靜狀態下的平均值太多了,我剛剛觀察了這周圍的魔法陣,應該沒有什麼東西會對你帶來非常大的負荷才對,考慮到之前和莫度戰鬥帶來的影響,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受了什麼魔術回路上的傷害。”

魔法師慢吞吞地說道:“不過現在咱們兩個手頭一棵藥草都沒有,我就算知道也沒什麼辦法。”

“沒有的事。”

斯特蘭奇否定掉了這個推論:“你不要隨便想奇奇怪怪的理由。”

“但是你剛剛……”

“閉嘴。”

“哦。”

手機的電量還很充裕,不過在場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喜歡用手機遊戲來打發時間的類型,斯特蘭奇瞥了一眼現在的時間,距離救援來到還剩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費爾南多毫無芥蒂地枕著他的一截胳膊,身上大半的重量都交在魔浮鬥篷上,在確認安全之後就想要原地閉目養神。

“先彆睡過去,喝點水。”

斯特蘭奇輕輕晃了晃那節手臂:“你失血有點多。如果覺得冷的話我想辦法把溫度的魔術控製得再高一些,這也是失血的正常症狀……不過我個人建議你儘可能地保持清醒。”

他頓了頓:“作為一個醫生的醫囑。”

“你怎麼這麼多話。”

費爾南多咕噥了一聲,看著斯特蘭奇操縱著一團水飄過來,像是航天員在空間站裡喝水一樣抻著脖子嗷嗚一口把那團水吞下去:“明明隨時隨地都擺出一副少說廢話的臉色。”

……我哪有!

斯特蘭奇一挑眉,就聽見對方在翻舊賬:“你還把我和彼得他們趕出教室。”

斯特蘭奇:“……”

“我都看出來你滿腦袋的嫌棄了。”

他甚至還撇了撇嘴,抬起眼皮來觀察對方的表情,在發現這家夥居然真的會因為這種玩笑話而顯得滿臉糾結之後,費爾南多:“……”

“我就隨口那麼一說!!”

紅發的魔法師忍不住強調,結果因為身體動作有些大牽扯到傷口,又齜牙咧嘴地躺了回去:“你這人怎麼開不起玩笑啊!”

——不是這樣的。

斯特蘭奇覺得就像是喉嚨被堵塞一般,他的視野聚焦在費爾南多斷骨的那隻手臂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是這樣的……這和開不開得起玩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好吧,我就隻是想找點話題而已,畢竟要保持幾個小時的清醒又沒什麼事情做非常無聊啊。”

費爾南多注視著斯特蘭奇的眼睛,泄氣道:“你這家夥可真是……”

可真是什麼呢?

不知變通,開不起玩笑,刻板又死腦筋,還是彆的什麼?

斯特蘭奇等待著對方的宣判,就仿佛獨自佇立在中世紀空無一人的異端審判現場,等待對方宣告他有罪,結果費爾南多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注視著那虹膜異色而顯得頗具奇異色彩的眼睛,就總有種自己如果隨便說點什麼,對方就會因為這幾句話介懷一個月的感覺……

“——沒什麼。”

紅發的魔法師妥協道:“我還想喝水。”

“噢,好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費爾南多注視著斯特蘭奇用融化過的冰水處理了他自己的傷口——由於莫度使用的是生命法庭之杖的緣故,在戰鬥當中很少會出現直接的皮膚破損,大多數都是淤青,其中一處甚至需要臨時劃破皮膚來放出淤血。

兩人的身上都帶著傷,空氣裡夾雜著血腥味兒,費爾南多皺了皺鼻子,顯然是有些不適應。

——這很奇怪,混沌魔法師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按照那點碩果僅存的回憶,他應該曾經也當過醫生,甚至在歐洲死亡半數的黑死病期間成功的存活了下來,在這樣的履曆之下,這點血腥氣應該不至於讓他覺得不習慣才對。

幾乎不需要他自己做出任何指示,神經外科醫生把一切都準備得很好——幾個月之前這個人還應該帶著醫用手套站在手術室裡,但是現在來看,哪怕是切斷這家夥全部的魔術回路丟進某片不知名的熱帶雨林裡,這人說不定都已經足夠上演一場叢林求生。

這些變化發生在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時候。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連穩定形態都很是艱難的維山帝之劍,如今已經凝實到了足矣劃破現世和地獄之間間隙的程度。

*

大概是實在太過無聊,費爾南多聽到斯特蘭奇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在放血不管用的情況下,如果你身在中世紀的歐洲,麵對一種突然蔓延開來的急病,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