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熾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扶住眼前的肩膀,在對方背上穩住身形∶“我沒問題,還可以跑。”
明危亭點了下頭我知道。
他抬頭看了看,確認了燈光的方向,又問∶“腰疼得厲害嗎?”
駱熾怔了下,沒有立刻開口。
明危亭把他輕輕放下來,低下頭,看著靠住石崖站穩的火苗。借著剛才的亮光,他看見駱熾額頭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水還是冷汗。
駱熾搖了搖頭。
“抱歉,剛才應該提前和你商量。”明危亭問,“幫你擦一下,方不方便?”
他抬起手,等那雙眼睛慢眨了兩下,眼底本能的戒備警惕也重新變得清明柔和,才伸手扶住駱熾。
兩個人站在暫時避雨的石崖下,明危亭攥住袖口,一點點替他擦乾淨額頭的水,又把外套披在駱熾頭上。
明危亭試著握住駱熾的手臂。
他能察覺到駱熾很不習慣這種接觸——不是因為主觀上的原因,駱熾自己也在儘力控製,也會主動拉著他去見媽媽,拉著他往家跑。
日誌上的留言並沒有解釋更多,隻是告訴他,一開始可能要保證謹慎,不能太過冒失。……
但沒關係,那團火永遠不會被困在一個地方。
你隻要朝他伸出手。
他握住了,就會毫不猶豫地跑出來找你。
駱熾抿了下嘴角,他輕聲道了句謝,趴到明危亭的肩上。
駱熾的腰上有傷這件事,其實沒有多少人知道。
這是純被打出來的傷。因為他把妹妹偷著背出去,那些人往死裡打他,砸在後背上的木棍落得太狠,就落下來了這樣一個病根。
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舊傷就會疼,這也是難免的,駱熾自己其實都已經習慣了,隻是犯愁這傷多少有些礙事。
“把外套披好。”明危亭說,“閉上眼睛。”
駱熾從記事起就沒再被人背過,耳朵不由自主地燙了下。
他開口想要說話,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隻是依言撐起那件外套,又把眼睛也閉上。
他的腰其實疼得厲害。這種傷專挑雨天發作,那是種又酸又麻、發作起來像是能抽乾力氣的疼,疼到走路和說話都很累,眼前一陣一陣地冒出黑霧。
駱熾在自己肩頭的衣料上蹭去冷汗,他伏在明危亭的背上,努力把外套撐起來,遮住兩個人。
明危亭背著他,快步朝家裡趕回去。
雨越下越大,這種被風帶來的雨隻一晃就能把任何東西澆透,但那件外套是防水的,內襯依然乾燥溫暖,穩穩當當地裹著他。
海灘離彆墅不遠,明危亭的方向感很好,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那片花園的後門。任霜梅已經帶著傘和雨披出來找,一眼看到兩個小朋友,立刻舉起手裡的電筒晃了晃。
明危亭沒有停步,背著火苗跟在任夫人身後,一起回了彆墅。
壁爐已經被任霜梅提前燒起來,火焰溫暖地跳躍著,把那一片都烘得暖暖和和。
明危亭一直把駱熾小心放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才準備告辭回郵輪。他正要起身,卻發現駱熾盛得昏沉,蜷在沙發裡,一隻手仍然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襯衫。
“是受的傷,找了醫生看過,不適合開刀。”
任霜梅迎上明危亭的視線,像是猜到了他想要問什麼∶“要慢慢理療,大概幾年才能恢複。”
明危亭點了點頭,他蹲在沙發前,放輕動作,替火苗擦乾淨睫毛間浸透的冷汗。
任霜梅一直照顧駱熾,很清楚駱熾這時候哪最難受、哪裡完全不想動,放輕力道把小朋友抱起來。
她讓火苗靠在自己懷裡,熟練地照顧著自家的小朋友,又問明危亭∶“這麼大的雨,今晚要不要留下住”
明危亭正給她打幫手,聞言怔了下,抬頭看任夫人。
“畢竟是火苗的新朋友,這麼大的雨,回去也不安全。”
任霜梅迎上他的視線,笑了笑,語氣溫和∶“不清楚你是不是習慣——要是願意留下的話,我叫人收拾間客房出來,很快就好……”
她話說到一半,被醒過來的火苗扯著袖口輕輕拽了兩下,兩個人說了幾句悄話。……
任霜梅有些驚訝,抬起頭,仔細看了看明危亭。
除了她之外,這還是火苗第一次主動想要和人聊天,想要把人留下來。
……或者和火苗住一間,你們兩個一起說說話,聊一會兒再睡。任霜梅有點好奇“你們聊得特彆開心嗎”
明危亭點了點頭,他其實也很想和火苗多聊聊,請教對方有關吉他的事∶“如果不打擾,我很希望能有這個榮幸。”
“當然不會。”任霜梅笑著搖頭,“多虧你送火苗回家。”
她對小朋友的進展相當高興,不動聲色地跟火苗悄悄擊了個掌。
浴室也在樓上,快去衝個熱水澡吧。
任霜梅說“家裡的床很寬敞,躺你們兩個,哪怕聊一宿也完全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