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字遊戲(二十四)(2 / 2)

尤醉身上的婚紗並沒有被換下來,男人拍了拍他的後背,抓住了他細瘦白皙的腳踝。

將少年的腳托在掌心,他溫柔地為他帶上那從床頭上垂落下來的銀色鎖鏈,圓形的銀色鎖鏈晃蕩著,就像是

他關上了床頭的燈,溫聲說道。

“睡吧。”

黑暗再次侵蝕了所有,尤醉下意識地往男人的懷裡縮了縮,白色的網紗裙擺在男人的身上蹭著。

雖然男人的懷裡很冷,但是他卻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他雖然恐懼麵前的這個男人,但是卻也不得不依賴他。

白色的絲襪緊緊地繃在大.腿上,有些不舒服,肯定都勒紅了……

少年的雙.腿踢蹬了一下,轉身被一隻冰冷的手按住。

“乖,不要亂動。”

尤醉立刻不敢動了,雖然他身上著這身婚紗穿得他很是不舒服……

“能、能開下燈嗎?”

尤醉小聲懇求說道。

自從他之前被黑暗裡麵的那隻鬼嚇了一跳之後,他對於黑暗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雖然現在他被男人抱在懷裡,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害怕。

“嬌氣,被主人抱著還會怕黑嗎?”

男人似乎寵溺地笑了一聲,居然真的很順從地將燈打開了。

尤醉在燈光裡麵舒了一口氣。

迷迷糊糊地在男人的胸口靠了一會,他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周圍還是一片黑暗,沒有辦法判斷出現在什麼時間,尤醉已經睡覺睡得失去了對於時間的概念。

朦朧著一雙睡眼從男人的懷裡將頭支棱起來,他緩了兩秒鐘才想清楚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柏寒學長……

尤醉出了會神,但是他很快就聽到了將他抱在懷裡的男人已經熟睡了,他的頭壓在他的頭頂,沉呼呼的,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

他的吐息也是沒有一絲熱氣的冰冷。

那個叫做時朗的變態,睡著了……

尤醉本來想要繼續窩回男人的懷裡,但是在燈光下,他的視線卻被從男人的襯衣口袋裡露出來的一個藍色圓環所攫取了。

那是……

打開他腳鏈的鑰匙。

他之前看見男人就是用這把鑰匙打開他的鏈子……

而現在男人睡著了,能夠讓他離開的鑰匙則是也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要不要趁著現在離開?

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尤醉感覺自己的心猛烈得跳動了起來,他悄悄地抬頭看了一眼男人。

時朗的確睡得很熟,黑色的長發綢緞一樣散落在他的頸窩裡,隨著他的呼吸起伏,有些輕微的麻癢。

他睡著的時候,那張臉的優勢完全展現了出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變態。

就算是曾經知道男人到底有多惡劣的尤醉,在此時也不由得被他的臉蠱惑了一下。

他細白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還是對著男人口袋裡麵的鑰匙伸出了手。

他實在是太想要離開這裡了。

雖然剛剛被男人用那樣的方式警告過,要砍斷他的手腳將他縮在床上,但是尤醉卻一點都不想要繼續呆在他的身邊。

更何況,他還說……

他要殺了柏寒。

尤醉咬了咬牙。

他雖然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但是卻也不傻,男人既然將他們都關在了這幢彆墅裡麵,那肯定就是不懷好心。

他目前想到的最靠譜的推測就是,男人想要讓那些彆墅裡麵的鬼魂,將他們全都殺死……

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男人卻並沒有殺死他,而是隻將他關了起來……

他要離開這裡,去外麵告訴柏寒他們這裡發生的一切!

柏寒一定能帶著他離開這裡的!

他不要永遠都被關在這樣黑乎乎的房間裡麵,陪伴著一個瘋子一樣的男人。

手套有點太礙事了,尤醉用牙齒咬住手套的邊緣,慢慢地將它從自己的手上扯了下來。

緊接著,尤醉屏住了呼吸,悄悄地對著男人胸口的口袋伸出了手。

他的小指勾住了那把鑰匙上麵的鑰匙環,慢慢地將手指插了進去。

他此時甚至能感受到從男人胸口傳來的輕微心跳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男人的心跳比他的心跳要慢很多,幾乎是要過上好幾秒才跳動一下。

他甚至都感覺到在他手下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沒有溫度的屍體。

其餘四根手指緊緊地蜷縮著,尤醉大睜著眼睛看向男人的臉,心中無比恐懼男人就在下一刻蘇醒過來。

但是好在沒有。

尤醉慢慢地將那把鑰匙往上提,不觸碰到男人的任何衣服和肌膚。

男人似乎也並沒有發現他的動作,他仍然睡著,溫潤俊美的臉上鴉羽一樣的眉毛輕輕地垂落著。

終於,尤醉徹底將那把鑰匙從男人的口袋裡麵取了出來。

他無聲地張開口,喘息著,整個人的身體都軟了,後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緩了好一會他才緩過來,將鑰匙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心裡多了幾分篤定。

接下來就是從時朗的懷裡鑽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著手臂,想要將男人的手從自己的腰挪開,但是男人的手臂卻抱得他極緊。

好在尤醉的身體柔軟,他努力地收起小腹,伸長自己的身體,從男人的懷裡魚一樣地鑽了出去。

男人微微側了側身,呼吸變重了一些,他的大手在懷裡摸索了兩下,似乎是沒有摸到本來應該在那裡的人。

尤醉眼疾手快地將一側的枕頭塞進了男人的懷裡。

他咬住了嘴唇,緊張地看著眼前的時朗,但是好在男人也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舉動,反手抓住枕頭,抱在了自己懷裡。

高.聳的鼻子在枕頭上深深嗅了一口,野獸一樣蹭了蹭。

尤醉鬆了一口氣,他後退一步,用偷到的鑰匙打開了腳上的鎖鏈。

長長的裙擺拖在身邊,像是一片雪白的雲朵,尤醉彆扭地將裙擺撫到一邊,露出自己的腳踝,將鑰匙插了進去。

“哢噠——”

腳鏈打開發出一陣輕輕的碰撞聲,尤醉抓住了分成兩半的腳鏈,輕輕地放在了地麵上,就像是一隻靈巧的貓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在徹底將腳鏈解開的這一瞬間,尤醉的心中一鬆。

通過之前尤醉和男人的交流,尤醉判斷出這裡除了時朗一個人之外,並沒有彆的人。

所以從理論上來說,隻要他避開時朗,那就能從這裡逃出去!

他之前從地麵上將自己用過的蠟燭撿了起來,重新用火柴點燃,火柴摩擦發出一股嗤啦的聲響。

蠟燭的火苗晃晃悠悠地燃燒起來。

尤醉一手抱著紗裙,一手舉著蠟燭,穿著白絲的襪底悄無聲息地踩在地毯上,一點點地向著門口的位置挪動。

因為他在睡前要求男人把燈打開了,所以他能清楚地看見大門所在的位置。

他的手握住了金屬的門把手,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還沉睡在床上的男人,尤醉緩緩推開了大門。

就算是希望渺茫,但是他卻也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重重地咬著唇,明明膽子比兔子還要小的一個人,此時卻能做出在變態睡後偷偷地從他的身邊逃走這樣的事情。

他要去找到柏寒,然後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如果一味地聽從時朗的話,那麼自己可能還能活下來……

但是柏寒……柏寒一定會死掉的!

對著戀人的擔憂戰勝了他的恐懼,他在這時從一個膽小鬼變成了一個勇士。

門外是一片黑暗,蠟燭的光芒並沒有照亮太遠的地方。

儘管畏懼,但是尤醉沒有猶豫太久,舉著蠟燭直接一步踏入了黑暗中。

他將身後的門關上,繼續往前走去。

一步,兩步,他快速往前跑去。

周圍似乎是一道狹長的石廊,他看見牆壁上還有著很多人工刻鑿出的痕跡,但是還來不及等他仔細看,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腳底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濕漉漉的液體。

這些液體黏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腳底,讓他有些不舒服。

他皺了皺眉,將手中的蠟燭放低,快速地往下瞥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全身冰涼,他在地麵上看見了一張陷入下去的人臉。

那張人臉的眼睛緊緊地閉著,整張臉深深地陷入到了地麵上,眼睛嘴巴和眉毛看起來都很完整,就像是一張活生生撕下來的臉皮被貼在了地麵上一樣。

人臉隻有一張大嘴正在大張著,一條長長的黑色舌頭從人臉的嘴裡伸了出來,轉動舔舐著周圍。

一種濕乎乎的古怪液體鋪滿了周圍的地麵,而尤醉方才踩到的,就是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的那種古怪液體。

尤醉喉嚨發緊,眼看就要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叫出聲來。

他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頭,手中的蠟燭晃動了一下,並沒有喊叫出聲來。

那深陷入地麵裡麵的人臉,就像是沒有意識一樣,隻能伸出舌頭舔舐著地麵,並看不到尤醉。

尤醉抱著自己的裙擺,小心翼翼地饒了過去。

同時,他還在牆壁上也發現了幾張這種人臉,臉的形狀各不相同,表情也各自都不一樣。

隻是他們全都伸著長長的舌頭,在牆麵或者地麵上舔舐著,隨著他們的舌頭湧出來的就是那種黑色的腥臭液體。

之前時朗帶他走過這裡的時候,一直都是領著他,或者是將他抱在懷裡的,而且也沒有開燈。

所以這是尤醉第一次看清楚,這些牆壁和地麵上麵的古怪人臉。

尤醉從布滿這些人臉的牆壁旁邊路過,當他的視線無意中瞥過其中一張人臉時,整個人的身子都抖了抖。

因為那張人臉正是他所熟悉的。

那是小安的人臉。

此時小安的臉也浮現在牆壁上,她吐出著長長的舌頭,皺著眉頭舔舐著牆壁。

前麵的石道裡麵還是一片黑暗,看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少張人臉藏在裡麵,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些許輪廓。

從尤醉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感。

這些詭異的人臉究竟都是些什麼?

自己又是在什麼地方?

他有些畏懼繼續往前走了,但是身後就是時朗所在的那間臥室,他沒有任何選擇。

他閉上了眼睛,快速地在心中回想了一下柏寒的臉,默念了幾聲他的名字,就像是能從中汲取到些許力量。

舉著蠟燭的手已經在猛然顫抖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隻走了一步,一張鬼臉正好與他對撞而上。

眸子血紅,隻剩下半截身子的男人漂浮在半空中,對著他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尤醉驟然間認出了那張臉,眼前的這人就正是被畫在彆墅大廳裡麵的那個半截男人的臉。

也正是在捉迷藏遊戲裡麵,被那個怪異的小女孩騎在身下麵的那個鬼魂。

之前在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在火柴劃亮的火光裡麵的看見的臉,也正是這個男人的臉!

他臉上的笑容惡毒又詭異,讓人看了之後就從心底生出一股涼意。

緊接著,尤醉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那個半截男人張開了口,從他的口中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哭聲。

他消失在了黑暗中不見了,而尤醉則是聽到了一聲吱呀聲。

——那是他身後的房門被人從裡麵推來的聲音。

尤醉渾身發冷。

剛剛睡醒的時朗出現在了門邊,他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眼前可憐兮兮地抱著裙子的尤醉,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他淡淡地打了一個哈欠,垂下了眼。

自從他主動選擇住在這裡之後,他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睡得這樣沉過了,大部分的睡眠都是冰冷而讓人不安的。

時朗很討厭睡眠時對自己的身體失去掌控的感覺。但是剛才他抱著少年的時候,卻是真的睡著了。

少年的身子很軟很熱,抱起來很舒服,從尤醉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鼻子稍微湊近一些就能聞到。

乖乖巧巧地靠在他的懷裡給他當抱枕,讓他久違地熟睡了過去,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他曾經是人類的時候……

在夢裡麵,他重回到了大學校園,就像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大學生一樣,在明媚的陽光下聊天,上課。

而尤醉則是他的一位小學弟,他喜歡上了自己,並且給自己送了情書。他們一見鐘情,墜入愛河,隨後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他們結婚。

而他成了他的妻子。

但是一覺醒來,懷中的少年卻早已不翼而飛。

隻有一個還殘留著尤醉身上淡淡香味的枕頭和已經裂開的腳鏈。

那被他關在籠子裡麵的小金絲雀,離開他這個主人,飛走了。

男人看向尤醉,淡淡微笑了起來,但是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我警告過你的,不要想著逃走,寶貝。”

“你需要我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

尤醉的身子顫抖了起來,他轉過身,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麵上的那些臉開始緩緩移動。

他們的眼睛全都睜開了,裡麵是金色的就像是野獸一樣的豎立瞳孔,所有那些貼在地上的臉,他們的眼睛都在盯著尤醉看,他們長長的舌尖掃過地麵,留下黏黏糊糊的黑色痕跡。

這些臉逐漸將尤醉圍在了中間。

尤醉甚至還在這些臉裡麵看見了天師和媛媛的臉,他們此時已經一點都沒有了曾經身為人類的意識。

隻有尤醉束手無策地站在中間,整個人都開始緩緩發抖。

“吧嗒!”

有什麼細長的東西從上麵的黑暗中摔落了下來,正好砸在了尤醉的麵前。

鮮紅色的液體噴濺開來,濺到了尤醉身上的紗裙上,形成了斑斑點點的血斑。

那些被砸中的模樣古怪的臉吐著舌頭移動著四處散開了,尤醉手中握住的蠟燭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那從天花板上砸落下來的,赫然居然是一具布滿一個個空洞的屍體,這具屍體上全部暴露在外的肌膚,都被一個個的小黑洞布滿,就像是有很多細小的蟲子曾經在他身上的皮膚上鑽進鑽出所留下的。

尤醉從他被腐蝕得血跡斑斑的臉上認出了他……

那居然是之前在他醒來的時候,還活著的浩子!

當時他想要解開他身上的繩子,但是卻被時朗所發現……

後來他被時朗帶走,而浩子則是…死了……

很多的鮮血正在從他皮膚上麵的那些空洞裡麵流淌出來,剛才從上麵摔下來的時候,浩子的屍體就像是被擠壓的鮮橙一樣將血液四處噴射。

此時以他的屍體為中心,他的前後周圍,全都是斑斑點點的血跡。甚至就連尤醉的身上也被噴濺上了不少。

“彆…不要!”

尤醉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他終於被巨大的恐怖捕獲,整個人都往後退。

“寶貝,這是一個警告。”

一隻手從他的身後伸出,摟住了他的腰。

時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他親昵地為尤醉抹去站在臉上的血跡。

一個血點被細長的手指抹開,在少年雪白的側臉上留下一道紅色的血痕。

“下次要是你再逃跑的話,就讓你男朋友在你麵前這樣死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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