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比杜梨稍長幾歲,但胡大剛也是第一次成親,第一次與心中喜愛的女子日夜相對,心中自是有許多忐忑的地方。
況且,杜梨又與他往常所認識的女子們大不相同,從不在他麵前唯唯諾諾,也沒有出嫁從夫的概念,反而事事有自己的主見,這叫胡大剛很多時候想說點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杜梨自是不知胡大剛的這一番心思,七手八腳把掉到地上去的衣裳都撿起來,便像躲什麼似的爬上床,飛快地把自己悶到了被中。
看到她這幅樣子,胡大剛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而後跟在杜梨後頭爬上來,便吹熄了燈油在黑暗中凝神細思。
到底,他要如何做才能使杜梨不再躲著自己呢?
如此又過了兩日,天上的雨總算是停了,胡大剛那日撒下去的秧苗也終於長到了適合移栽的高度。
這天一大早,夫妻倆吃完早飯便下了田。胡大剛本不欲帶杜梨一起去田畈的,卻拗不過自家小媳婦兒的堅持,隻得遂了願讓她跟來。
杜梨又是興奮又是躍躍欲試,到了河岸邊便見被分得像豆腐塊似的水田裡全是人,各個都挽著褲腿卷起袖子,彎腰在田裡賣力地插著秧。偶見一兩個關係關係好的,還會隔著幾塊田的距離向彼此喊話,逗趣的聲音惹得周圍的鄉親們紛紛跟著哄笑起來。
杜梨和胡大剛一出現在地頭,便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兩個比較熱心腸的婦人看到杜梨時還笑著打趣,說他們家條件已經那麼好了,何須自己下地,不如請個短工來乾農活,讓杜梨好生在家歇著。
聞言,杜梨少不得笑著回兩句,隻說蓋房和開鋪子把家裡的錢都用完了,如今這些活兒隻能自己乾。
這話當然是隨意說給彆人聽的。雖然請短工的錢家裡有,但杜梨還是希望能與胡大剛共同分擔家裡的一切。這個家是她和胡大剛兩個人的,總不能每到了乾活的時候她都歇著。
說這話的同時,她目光也在田間轉了轉,發現乾活的人中婦人確實占少數,大多是些皮糙肉厚的漢子。
饒是如此,杜梨也沒有立刻放棄的打算,學著他們的樣子把褲腿一撈袖子一卷,就赤著腳趟進水田裡了。
仲春的水,雖不刺骨卻依舊冷得沁人,更彆提一腳踩下去小腿都要陷進泥裡一尺多深。拿著胡大剛分給她的秧苗吃力地走到田埂邊插了沒多久,杜梨就已經累得出了滿身汗。
胡大剛顯然已經看出了她的勉強,一邊彎腰麻利地插秧一邊時不時抽空瞄杜梨一眼,生怕她像那日在池塘裡一樣,不小心栽進水田裡去。
而杜梨自己呢,雖然咬牙堅持,但在插了個把時辰後還是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她的個頭本生得嬌小,又是頭一次乾這種活,不管從體力還是技巧上,都不如那些勞作慣了的婦人們。
胡大剛把一切看在眼裡,嘴上雖未說什麼,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把之前分給杜梨的秧苗拿過去了大半,讓她趁到田邊拿秧苗的時候歇歇氣。
這樣直堅持到近午時,在自家田裡忙完收尾工作的程興旺終於趕到了。看到杜梨居然在田裡幫胡大剛插秧,他也吃了一驚。
憑他對胡大剛的了解,決然想不到他會帶著杜梨來插秧。連他都沒舍得讓自家媳婦吃這個苦呢!
再看杜梨一副快累癱了的模樣,他便立馬卷起褲腳下田朝她勸道:“弟妹呀,剩下的交給我和大剛,這時辰也快近午了,你先回家做飯去,你嫂子在田畈裡忙的時候,每日也都比我提前回家呢。”
和杜梨相處得久了,程興旺也有些了解對方執拗的脾氣,又看胡大剛那心疼媳婦兒的眼神,便責無旁貸地在兩人之間做起了潤滑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