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把她和胡大剛至今未圓房這件事說出來,隻怕比她成親半年未孕之事更要驚世駭俗,到時候難堪的更不止她自己一人。
心念電轉之下,杜梨隻得假裝退讓朝王氏褔了福身道:“娘說得是,但媳婦的身體媳婦自己清楚,眼下並不需要這等鄉間野醫來診治,如果您和爹實在不放心,下次和我大剛進城的時候,便到回春堂找個大夫看看。”
她本以為這樣說就能將王氏和胡有財請人來替她看脈的事擋回去,但不想她話音一落,上位的胡有財便將裝旱煙的竹筒往桌子上一敲,道:“胡鬨!你又不懂醫,這事兒你說了能算麼?”
看胡有財生氣了,旁邊的王氏立刻幸災樂禍翹了翹嘴角,坐在下手的陳氏也立刻笑著幫腔道:“是啊,大嫂,我也是女人,知道你心裡這時肯然覺得難堪,但李郎中看脈真的很在行,說不定能早日幫你找到病根呢!”
一旁的李郎中聽了,立刻附和著點頭稱是,心裡則巴不得現在就能在杜梨那白皙細嫩的小手上摸上一摸。
杜梨從剛才憶起這人時就印象不好,現在又見他身為一個外人還如此煽風點火,便忍不住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她這神色自是沒逃過胡有財的眼睛,本就對她不滿的老頭子立刻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喝道:“怎麼?生不出娃來你還有理了?我和你娘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讓李郎中看看你究竟是能生還是不能生,若真是不能生的話,就讓大剛趁早把你休了,免得白養著膈應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說開始時杜梨還想著不能把事情鬨大,但聽胡有財這麼一說,她心裡的火也上來了。
“我和大剛既然同你們分了家,家裡的事情自然由我們自己作主,莫說我目前隻是沒有懷孕,就算真不能生,休不休我也是大剛說了算!哪用得上你們指手畫腳?”
見她疾言厲色,字字句句皆是大逆不道之言,胡有財立刻氣血上湧,乾癟瘦長的身軀拍案而起,瞪著杜梨道:“真是反了你了!沒聽過三從四德麼?我和你娘還沒死呢,你就想在這屋裡撒野了?”
“在你這屋裡撒野?我還真不稀罕!”
杜梨譏諷地看著他:“從分家那日起,我就從未想過要再回到這裡,況且今日是你們自己請我過來的,又怎的反怪起我來了?”
兩人剛才說話的聲音都不低,早就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偶有兩個在院外經過的鄉親更是忍不住頻頻抬頭朝裡麵張望。
眼看雙方的情緒都被激怒,站在房門口的胡玉枝終於忍不住衝出來,擋在屋中間道:“爹,大嫂,你們彆吵了,這事還是等大哥回來再說吧!”
“回你房間去,一個未出閣的丫頭在這裡插什麼嘴?”
看她又要出麵作和事佬,王氏立刻上前怒罵起胡玉枝來。
胡玉枝向來臉皮薄,被王氏當著眾人的麵這樣說,立刻羞憤交加,含淚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便撒腿朝門外跑去了。
王氏也不理會她,隻坐在位置上看著氣得臉色發黑的杜梨,直覺得通體舒暢,高興得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我說大剛家的,我和你爹可就是為了你和大剛好。兩個人成親了沒個孩子怎麼行?這會兒你還年輕,大剛肯定是不會嫌棄你,等將來你年紀大了,他難保不會去討個平妻或是偏房回來,到時候你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她這話看似說得語重心長,實則是落井下石,恨不能讓胡大剛現在就休了杜梨,她好再給他找個好拿捏的媳婦,然後和她的兒子們都搬到那邊的新房子裡去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