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聞聲走朝他走過去,身後跟著不吭不響的胡大剛。
“柱子……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恩人說,說完了再叫你進來。”
柱子爺爺這時已然出氣多進氣少,吐出的字也斷斷續續的,聽得十分模糊。
雖然不想離開,但柱子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忤逆爺爺,隻得朝杜梨和胡大剛看了一眼,才吸著鼻子一邊抹眼淚一邊朝門口走去。
杜梨看著他離開,發現這小孩子到門口時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他爺爺,直到發現對方連眼神都沒給他一下,這才灰溜溜地走出門。
柱子爺爺這時顯然隻靠最後一口氣撐著,看柱子一出去,就用了全力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杜梨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又拿那床打了不少補丁的破被子墊在他身後:“老人家,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柱子爺爺聞言又咳嗽了幾聲。他非常謹慎地將頭轉過去,還用手用力捂著防止唾液噴濺,直到氣息平複後才回頭看了看杜梨和胡大剛。
“兩位恩公想必已經看出我得了什麼病。”歎了口氣又接著道:“這些年來,柱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後來我又得了這個病,連身都不敢讓他近,一定讓他很傷心。”
杜梨聽得心中酸澀難安,卻也隻能低頭不語。
“從上回你們到家裡來找他我就看出,你們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好人,柱子他遇到你們,算是有福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欣慰的目光看著杜梨夫妻倆。
“現在我這把老骨頭就要走了,柱子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如果兩位恩公對他還算憐憫的話,能不能應我老人家一個遺願,收了這孩子做家奴!”
乍聽此話,杜梨心中動一動,卻也不知該不該同意。
她雖一開始有心想要將柱子收為己用,但這孩子生性頑劣叛逆,若以這種方式,隻怕反會弄巧成拙,讓他更抵觸自己。
看出她臉上的猶豫,柱子爺爺立刻明白了心思,接著道:“恩公無需擔心,柱子看起來叛逆,其實心底善良人也耿直,就算一時不能明白你的好,但想透之後便會忠心不二,死也不會背主。”
杜梨輕歎了聲氣,道:“我知道,我就是怕他抵觸賣身一事,想他平日自在慣了,怕是受不了拘束。”
大約是看杜梨不肯答應,柱子爺爺麵上隱有急色,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胡大剛後又急道:“恩公這麼想便是誤會了,柱子若真是那貪圖快活之人,怎會守著我這個垂死的老家夥在這破院子裡生活五年,換作其它人,隻怕早就丟下我跑了吧!”
他這話說得雖有失偏頗,但聽在杜梨耳中卻也有幾分道理,於是沉吟片刻又道:“我看這件事你還是先問問柱子自己的意思,若是他願意留在和食軒,我和我相公自然不會趕他走,惹是他不願意的話,隻怕強求不來。”
見杜梨鬆了口,柱子爺爺立刻有些激動,正欲說些什麼,張嘴卻隻吐出一連串的咳嗽和幾口鮮血。
杜梨看得不忍,連忙安慰了他幾句,便和胡大剛走到屋外把蹲在牆根下的柱子叫了進來。
那孩子早在聽到他爺爺咳嗽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緊張地朝屋門口張望了,現下一得杜梨的許可,便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