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爺孫倆在屋裡說了些什麼,杜梨在門外一直聽到柱子嗚嗚咽咽的哭聲,心都揪了起來。少頃,便見他捧著一張薄薄的紙從裡麵走了出來。
可能是哭得久了,他邊走還邊打著哭嗝,眼角的淚痕未乾,平日飛揚跋扈的小臉也變得哀戚而落寞,垂首走到杜梨和胡大剛麵前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杜梨駭了一跳,正想伸手扶他起來,便聽柱子突然用哭得有些沙啞的聲音道:“主子,柱子願意賣身為奴,終身侍候你們,請主子在這賣身契上簽字吧,柱子以後一定儘心儘力聽從你們的差遣。”
一聽這話,杜梨僵了一瞬,心情也無比沉重。
她看重柱子,卻並不想對方因這個原因而為她效力。好在旁邊的胡大剛反應快,在柱子說完話後就直接伸手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接過他手上的賣身契仔細看了一遍。
“媳婦兒,你看。”
確認一切無誤,胡大剛便把那張賣身契遞到了杜梨眼前。上麵甚至都沒有寫清柱子賣身的確切銀兩,隻說讓胡大剛和杜梨負責他成年之前的吃住,便沒了下文。
杜梨看在眼裡,心頭暗動,朝低著頭的柱子瞥了一眼,便突然一聲不吭將那契書從胡大剛手裡接過去約撕得粉碎,一把撒在了風裡。
聽到契書被撕爛的聲音,正忙著傷心的柱子嚇了一跳,連哭也顧不上,隻瞪大眼睛看了看飛在風裡的紙屑又看了看杜梨。
見他終於肯抬頭來看自己,杜梨這才走到他跟前冷靜地看著他:“柱子,你聽著,你爺爺的身後事我們會找人來處理,這個賣身契我也可以當沒看到,從今往後要不要留在和食軒做事,還是由是你自己作主,知道麼?”
意外來得太突然,讓柱子有些反應不及,等回過神來時,便發現杜梨已經從袖袋裡掏了一把銅錢放在院中的爛木桌上,便同胡大剛兩人轉身朝門口走去了。
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柱子的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
直到杜梨和胡大剛走到門外的馬車旁準備上車時,才又聽到柱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屋裡傳出來,兩人立刻停下動作互看了一眼。
少頃,杜梨才語氣沉重地朝男人道:“胡大剛,老人家的喪事要找什麼人來處理,你知道麼?”
男人側過頭來看著她:“白事知賓,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怎麼處理了。”
兩人趕著馬車離開時,柱子屋時傳來的哭聲也未停下來,一直傳出老遠。
因得忙著給柱子爺爺處理喪事,搭竹亭的時間也被迫推遲了一天。
得知柱子爺爺去世的消息時,海峰和秋生他們也很意外,直到杜梨和胡大剛忙完回到和食軒後,才詢問他們接下來的安排。
“柱子爺爺今日已經入土為安,搭竹亭的事也宜早不宜遲,就定在明日早上吧!”
聽到杜梨的話,海峰立刻點頭應下,轉身把這個消息告訴海燕和秋生,並寫了一張歇業告示貼在和食軒門外。
次日,天還沒亮的時候杜梨就和胡大剛從牛頭村出發了。
來到河陽縣外,城門才剛剛打開,兩人踏著黎明的曙光同早起趕集的第一批鄉親一起,趕著馬車往和食軒馳去。
來到鋪子外麵時,胡大剛的馬車尚未停穩,就看到海峰和秋生抬著一根木料從裡麵走出來,一看他們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