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海似乎是個醉心書法的人,書齋內掛的全是文人墨客所留的墨寶。泛黃的宣紙上,或銀鉤鐵畫,或筆走龍蛇,無一不是精妙絕倫。
走過布置精致的外間,便見一個著廣袖玄袍,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裡麵書桌後的黃花梨木椅上。杜梨穩步上前,在離書桌兩臂遠的地方停下,恭敬地垂首道:“女兒見過父親大人。”
杜如海積威在前,饒是杜梨的內裡已經換了個芯子,乍一見他也仍有忌憚。
知道這畏懼是深刻在前身骨子裡的,杜梨也沒有刻意排斥這種情緒。隻垂下眼簾,任這情緒在心中肆意衝撞了一陣,而後才開始慢慢壓製。
胡大剛與她並肩走過去,麵上的表情也是不卑不亢,沉靜的眸裡一片淡然。待杜梨話落後,也同她一樣恭敬地朝杜如海行了一禮,聲音平平道:“小婿見過嶽父大人。”
對麵的男人一聽,兩道濃黑的眉毛立刻高高豎起,怒目圓瞪,威嚴肅穆的臉上冷得似能刮下二兩寒霜,用刀鋒一般的目光冷冷盯著他。
“放肆!”
杜如海一邊怒斥一邊拍桌謔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像能飛出刀子似的將胡大剛上下掃了一遍,又重新落到杜梨身上。
“你心中可還有我這個父親?失蹤整整一年,竟然音訊全無,回來的時候竟還帶了這麼個來曆不明的野男人!”
杜如海喝道。
他的身形十分高大,加上頭頂一束高冠,飽儘滄桑的麵容上雙目灼灼,眉目間滿是怒氣,怒發衝冠的模樣好不嚇人。
不過過了這半晌,杜梨心中那份由前身所帶來的懼意也漸漸消散。沒有外在條件的影響,控製好情緒也不是難事。
從進門到現在,她已隱忍夠多,杜如海這個父親對她的態度也顯而易見。微微一思量後,杜梨便蹙了蹙眉,靜淡清澈的眸子微微抬起,看著麵前的中年男人。
“父親,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你若將我的相公視為此類,那作為父親的你,臉上又有幾分光彩?”
“你——”
杜如海聞言一噎,瞪大眼睛看向杜梨,眸中同時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在他印象裡,這個次女向來是唯唯諾諾的懦弱性子,幾時竟敢與他頂嘴了?!
看出他眼中的驚疑,站在杜梨身邊的胡大剛神色也微微動了動,沉靜的目光轉到杜梨身上來時,微微多出幾分暖意。
杜如海看一眼胡大剛,再看看與自己針鋒相對的杜梨,一雙淩厲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還得了?出門一年杳無音訊,與陌生男人私定了終身不說,竟還敢當著外人的麵與他頂嘴!若是再給她幾分顏色,豈非要上天去了?
想著,杜如海便朝外大喝一聲:“來人!”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