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人。
“在看什麼?”他突然睜開漆黑的雙眼,眼瞳裡有火光跳躍。
“沒什麼。”她臉頰微熱,用手撓撓。
\還發熱麼?”
春天摸摸自己的額頭,撓撓鬢發,老老實實的道:“不熱了。”
這算是要快好了。
春天說起石榻上的刀痕,李渭頓了頓:“那時我上回刻的,記時用,每一日刻一道,住了十日,所以刻了十道。“
那時他逃到此處養傷,幾近昏迷,為了讓自己不誤返營時日,每天見正午一縷光線投入石榻上,就刻下一道痕。
”大爺那時受傷了麼?不然怎會隨手在手邊劃痕。“
李渭唔了一聲:\一點小傷,抬手有些不便緣故...”他見春天不自覺的抓著臉頰,“屋內有蟲蟻麼?”
“好像是...”春天撓著自己的手臂,“可能被蚊孽咬了。”
屋裡的那支蛇燭已經燒儘,按理說可保數日蟲蟻不
敢近前,李渭疑惑,卻也未放在心上,找出一盒脂膏遞給她:“這是驅蟲用的,你抹在癢處試試。”
春天收了藥膏,點點頭,轉身回屋。
這一夜越來越難受,身上卻是不燙,隻是微微有些熱氣,好不容易捱到黎明,春天困頓的閉眼睡去。隻是睡夢裡越來越不安穩,如有蚊蟲爬滿身體,所經之處帶起一片炙癢,輾轉熬到天亮,借著天光,春天挽袖撓著手臂,卻發覺胳膊上浮起一片奇怪的紅疹,那紅疹米粒大小,密密麻麻,微微發熱發癢,禁不住用手撓掐,卻越撓越癢。
她摸摸身體,發覺自己自額頭、耳後一路蔓延至身體各處,直至腳腕,全是這粉色的紅疹。
李渭聽見木屋裡的春天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
他推門,見春天已起,將自己的袖子挽至臂膀,露出兩隻纖細雪白的臂膀,那胳膊上密密麻麻浮現著粉色桃瓣似的紅疹,已被她撓的指痕縱橫,甚至刮出了血珠。
兩人目光乍一對視,春天眼中帶著水光,顫顫抖動嘴唇:“我...\
她見李渭朝自己走來,嚇的往後退了幾步,縮在木屋一角,聲音發抖:“彆過來...我...這是花痘麼?”
花痘即天花,是時下異常厲害的一種疫病,得此疫者十存三四,患者初時高熱懼寒,而後紅疹遍體,轉為皰疹化膿,即便僥幸痊愈,膿包結痂也會在臉上留下坑坑窪窪的斑點。
李渭心底一沉,當年吐蕃攻河西,番兵驍勇善戰,凶猛異常,但吐蕃處寒原地帶,極少病疫,吐蕃兵下至中原地帶十分容易感染時疫,有人看中這點,向軍中獻策,將一名天花病人帶入吐蕃營中,不過一個月,那一支被染病的番兵幾乎全軍覆沒,吐蕃軍懼怕此疫,匆忙撤軍。
春天自長安來,從未來過河西西域一帶,水土不服,一路接觸商旅,會不會也感染了什麼病。
李渭瞥著她充滿恐懼的臉,臉色凝重:“我看看。”
他徑直過去拖她的手腕,被春天急急揮開:“彆過來呀...會傳給你...”
她記得得過花的人,那滿臉流膿的模樣實在太過可怕,官府還會派人用石灰將那人住的屋子撒個遍,還要燒儘患者用過的器物。
李渭見她抵抗,攥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拉
,春天咚的一聲撞入他懷中,他也顧不得這些,將她的手臂在光亮處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個極小疹丘,色澤粉紅,沒有膿點,微微發硬,不似蟲蟻蛇蠍叮咬的模樣,被她抓破之處微微滲出鮮紅血跡,模樣也不似花痘,手背又貼貼她的額頭,絲毫不熱。
他心頭鬆下一口氣,安慰她道:“不是花痘,或許是沾染了什麼草木,等疹子消退了就好了。”
春天早已是涕淚磅礴,滿臉狼狽,聞言慘兮兮的看著他:“不是麼?”
作者有話要說:給春天配了個漂亮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