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白果仁(2 / 2)

渭北春天樹 休屠城 6175 字 8個月前

兩人說道。

從玉門之後,春天一路風餐露宿,難得飯菜精細,對案而食,加之真姬殷勤招待,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飯席撤後,李渭帶馬兒出門去吃草,真姬笑盈盈的指引春天:“奴帶女郎歇息。”

她把春天引入自己臥房,鋪床抱枕,春天見房間浮動一股馨香,處處潔淨素雅,桌上還擱著一柄羅扇,知道這是真姬臥房,連連擺手:“我不能占姐姐臥房。”

“女郎毋須客氣,這雖是我的屋子,但我伺奉主人,多半時候睡在主人側榻,這屋子幾近空著。”她抱過春天褡褳,“女郎跟隨郎君行路,路途奔波,定然辛苦,我去燒水,伺奉女郎沐浴。”

春天拗不過真姬,見她果真提水進來,倒入一方素屏後的浴桶,殷勤要替自己更衣沐浴,頗有些不好意思,被真姬脫下外裳後啼笑皆非,捂著胸口道:“姐姐,我自己來即可。”

真姬見她雙頰微紅,知她羞澀,將素屏掩住,笑道:“那奴守在外頭,若女郎有事,喚奴一聲就好。”

春天點點頭,見真姬跨步出去,將門帶上,籲了一口氣,將裡外衣裳都褪儘,她胸口還纏著一層厚厚的白布,日夜不除,平素還不覺得難受,此時一脫,少了束縛,隻覺胸臆舒暢,再浸入熱水中,宛若重生之感。

一路穿行沙磧荒野,幕天席地,她也未曾想到,她竟然就這樣走過來了。

等春天換衣出來,真姬眼前一亮,見春天又換了一身騎馬便裝,衣色淺淡,卻是掩不住的清新動人:“女郎貌美,應穿襦裙。”

“這樣騎馬方便些。”她頭發濕著,還未束起,真姬捧過布帛,替她擦拭長發,“女郎發隻及肩,是剛鉸過發麼?”

春天點點頭:“行路梳洗不便,頭發短些便於打理。”

真姬了然的眨眨眼,想起自己昔年跟隨趙寧奔波的經曆,無不讚同:“跟著郎君們上路,確是辛苦些,他們瀟灑慣了,隻愛騎馬,風餐露宿,也不知備車,這樣也好有個休憩蔽曬之所。”

這一路哪裡有能坐車的安逸之地,春天無奈笑道:“騎馬方便些。”

村中苦井水鹹,一般人飲則腹痛,李渭剛從遠處山泉中幫真姬汲水回來,進門一見,庭中餘輝之

下,真姬執梳,正一縷縷替春天篦發。

兩人正在說說笑笑,聽見吱呀門響,俱是回頭,見李渭提水歸來,真姬溫婉一笑,春天卻把笑容收回,凝在了唇角。

“郎君回來了。”真姬笑道,“奴替女郎束發。”

春天點頭,真姬手巧,替春天梳了個半髻,將一把碎發都攏在耳後,更顯得少女嬌俏靈動。

真姬梳完,左右端詳,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李渭道:“這樣是不是顯得太稚嫩?”

李渭目光原本落在彆處,挪回瞟了一眼,慢悠悠喝了口茶。

春天摸摸頭,站起身來謝過真姬:“這樣很好,姐姐手巧,比我自個梳的好多了。”

天色不早,已近日暮,真姬煮了羊湯,燒了炙肉,吃完晚飯堪堪天黑。

村中人少,清寂異常,連狗吠都幾乎無,隻有鄰家有幾個孩童,打鬨聲隔牆傳來。

平素裡真姬隻一人在家,冷冷清清,早早就歇了。今日添了來客,有人作伴,真姬心頭亦是喜歡,特意在屋簷下掌了燭火,沏茶說話,又見月色尚可,抱出胡琴:“夜裡無事,我近來新學了胡琴,權當鼓樂,奏給郎君和女郎聽聽,解解悶可好?”

兩人都坐在簷下:“可。”

胡琴幽怨,琴聲清絕,素來作邊塞樂,可催人淚。真姬撩撥兩下胡琴,指尖一轉,彈起家鄉小調,那曲調歡快又跳躍,仿若林鳥跳躍,澗水嘩啦,於哀怨底樂中自有一段生趣。

一曲奏畢,真姬幽幽住手。

李渭拍手稱好,春天隻覺那曲調不落窠臼,和往常聽的都不同,問真姬:“姐姐彈的是什麼曲子?“

“這個是奴家鄉的浣衣曲。”真姬笑道,“小時常雖隨姆媽去水邊洗衣,當地婦人們都會一邊洗衣一邊唱曲,如今離家多年,這曲子卻一直念念不忘。”

“也不知如今家中是否舊模樣。”

她離開新羅已然十多年,兒時漂洋過海,被進貢給異國的達官貴人們,最後被輾轉贈送,隨著新主人來到這離家萬裡的邊塞之地。

李渭和春天皆是沉默。

”奴怕是此生不能回去啦。“她感慨,撥了撥胡琴,“隻能時時彈起家鄉曲,莫忘莫忘。”

真姬欠了欠身,緩緩退下:“不早了,郎君和女郎早些歇息吧。”

月色清亮,月下兩人喝茶賞月,紋絲未動。

良久,春天起身:“大爺早些歇息,我也睡去了。”

李渭點點頭。

她緩步前行,忽然又回頭道:“我自己去伊吾,大爺回甘州城吧,長留還等著大爺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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