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驅使追雷往前趕:\前麵有個水潭,我們在那歇歇。”
她落在後頭,急的幾乎要在馬上跺跺腳:“李渭!”
“活著,活著。”他扭頭,唇角露出一點微乎其微的笑意,“那人命大,母狼嫌他酒氣太重,還沒吃空他。“
隻是少了一條腿而已。
她聽完故事,怏怏的瞥了他一眼。
“水囊裡還有水麼?”他笑問。
春天在耳邊晃晃半空水囊,搖搖頭。
兩人驅馬向前,前方厚重黃土間,落下一池靜謐的水潭,沿潭寸草不生,隻有幾蓬野草,畏畏縮縮生在遠處,潭邊結著一層白霜,是厚重的鹽堿。
潭水是濃鬱的粉紫,如夢如幻,波瀾不動,天光白雲落在水麵之上,隻添幾分流光,這潭水,像鑲嵌在這荒涼土漠中的紫色寶石。
春天早已將剛才那一點小心思拋之腦後,見此旖旎異景,輕輕哇了一聲。
“當心些,這水鹹重,觸之生癢。“李渭止住她邁向潭水的腳步。
兩人繞著潭畔行了半圈,李渭見一塊潭水色澤稍淺,稍稍涉步其中,隻見那方泓瀲灩紫水竟攏著一方車軸大小的清澈清泉,有如碧珠鑲嵌其中。
李渭伸手沾水觸唇:“這是鹹池中的淡水泉眼。”春天在他身後,歪頭往前一探,見那方淡水澄淨透徹,尤可見地底向上冒湧的水流:“可以喝嗎?”
李渭點頭,春天牽著他的袖子一角,彎下腰肢,伸手沾濕手指,也送入嘴中,嘟唇一吮,咂咂舌:“甘甜,好奇妙的泉眼。”
兩人取了半袋清水,又牽過馬兒喝水,在此處稍坐片刻,舉目美景,心曠神怡,歇息之後,重新上路。
再往前行,景色終於不再無垠荒野,天邊有輪廓模糊的山脈浮現,草色愈來愈濃,甚至有兔狐在草間一閃而過。
臨近傍晚,夕陽之下,春天見到白鳥成群展翅東飛,眼神瞬間被點亮,指了指鳥兒,對李渭道:“附近有湖。”
李渭笑盈盈的看著她,吐了兩字:“不錯。”
春天歡呼一聲,心頭雀躍,飛一般打馬前行,隻見前方野樹叢生,望之若林,飛雁成群,鼓噪爭鳴,是一方蘆葦蕩漾,雜花豔放的大湖。
“甘露川也是這個樣子的嗎?”她在綠草蒙茸間
駐足。
“甘露川比這大數倍,浩瀚無際,四周蜿蜒泉流彙入,北是巍峨雪山,山下深林如海,湖邊綠野無際,鳥雁成群,牛羊遍地,宛若仙境,這裡不過是甘露川之一二。”
“李渭,我也想去甘露川看看。”她目光睡著瀲灩湖光,“我爹爹一直說,甘露川是個桃源境。”
“會有機會的。回程我們可以取道甘露川回伊吾,想必那時...應無人可攔你我。”
她吸吸鼻子:“李渭,我能找到爹爹嗎?”
當年的戰場,如果沒有人清掃,那些年輕冰冷的軀體,是葬身獸腹,還是付之蟲蟻啃噬,是否還能尋到一塊屍骨可供他們吊唁?
縱然能翻到屍骨嶙峋,哪一具又是她的父親?
“他一直在那兒,等你去找他。”他和她並肩站著,落日熔金,霞光下的波光粼粼鋪展而去,半池天光半池水,混沌分不明白。
“等到見麵,爹爹若是能和我說說話就好,哪怕狠狠的凶我、罵我,我都很高興。”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狹窄霞光,她身量小,高不及他肩頭,許是有些累了,微微歪頭,將頭顱輕輕挨蹭在他衣袖上,歎一口氣:“我真的好想他。”
他站住不動,手臂繃緊,企圖將他所有的力氣來支撐她的依賴。
“走的累了麼?”
“有點。”
一直至餘輝散儘,夜幕四合,眾鳥紛紛歸巢,涼風從湖麵吹來,她回歸心神,懨懨抱臂:“李渭,我餓了。”
“想吃什麼?”
“胡餅吧。”
“給你撈條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