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蹙眉,低聲喝她:“綠珠!”
“伊吾那個晚上...就是你喝醉的那次...春天沒和我在一起。她是從你房間出來,晨起才來尋我,讓我幫她騙你...”
李渭猛然攥住了她的胳膊,雙眸漆黑,銳利的盯著她:“你,說清楚。”
綠珠胳膊被他握的生疼,見他臉色陰沉,渾身戾氣,結結巴巴,翻來覆去將那夜的事情說給李渭聽。
李渭聽罷,渾身冷汗,全身皆是針芒。
難怪是那樣的真實...此後的夢再如何,也不如那夜清晰。
他真的...褻瀆了她。
他喉間腥甜,雙目赤紅,扔開綠珠,大步走開。
春天自此待在青龍寺的日子更多了些。
夏日長安城有不少達官貴人至樂遊原避暑,連日青龍寺裡遊人如織,香粉如雲。
春天靜心沉氣,帶著鄯鄯在僧房內枯坐。
等到夕陽半下,白雲歸岫,天氣微涼
,春天會帶著鄯鄯去山頂走走。
後來再回青龍寺,春天見寺門清淨,禦林軍將青龍寺圍的鐵桶一般,不許進出,繞回後院,亦有守衛不得進,有認識的小知客道:“晚間寺裡來了貴人,要和主持論幾日法,不許閒雜人等進出。”
小知客指指天上。
原來是聖人親臨。
青龍寺進不去,住不得,沒有法子,春天隻得回靖王府。慶幸的是,青龍寺山腳下就有馬車可雇用,不必雙腿走回長安城。
她足下穿的是軟靴,從山頂走到寺門,又從寺門走到山下,天氣又熱,已累出香汗點點,多時養尊處優的生活過下來,她也不是當時那個縱馬闖蕩,手心握韁磨出繭的小女孩。
馬車行至樂遊原上,暮色四合,遊人三三兩兩。
有華麗車輦迎麵駛來,車夫往旁避了避,等馬車至前,卻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原來是太子妃。
“今日太子殿下隨禦駕至樂遊原避暑。”太子妃笑著向她招手,“本宮收拾的晚些,才趕到這兒。”
太子妃聽聞春天要回靖王府,蹙眉道:“這可使不得,天已經黑了,你就帶著個小婢女,萬一出點什麼事兒...”
她挽著春天的手臂:“跟本宮去行宮裡住一夜,明日再回去罷。”
春天連連推辭,卻被宮人們簇擁著往前,連車夫都驅散走了,心知躲不過,春天暗自塞了一錠銀給車夫,請他即去靖王府知會薛夫人一聲。
太子妃帶著春天入了行宮,兩人沿途觀賞行宮景致,又被宮娥引著進了主殿,春天陪著太子妃說過一席話,便要告退歇息。
宮女的茶失手潑在了春天裙上。
而後又有宮娥指引春天去溫泉沐浴,春天更衣之後,望著鏡中的嬌嫩的衣裳,抓緊了鄯鄯的手。
引路的宮娥將春天帶出溫泉池,左拐右彎,已離了原來的路。
她不認得行宮的路,卻知道自己已被引到了陌生的地方。
“太子妃請女郎近前說話。”有宮娥提著燈籠前來接人。
夜黑漆漆的,近前是一盞盞綃紗宮燈,在溫柔的夜風中搖曳生姿,遠處是模糊的曲折線條勾勒,是精巧高聳的宮殿,再遠處,什麼都隱藏在黑暗裡。
她站住不動:“夜已經深了,請太子妃早
些歇息。”
那宮娥眨眨眼:“太子妃請女郎近前說話,請女郎隨奴婢來。”
這不是太子妃屋裡的宮人。
春天低頭,往後退了退:“請太子妃恕罪,春天不敢從。”
任憑宮娥如何勸說,她僵持不動。最後沒有法子,太子妃親自過來,看她低著頭,蹙眉:“你呀。”
太子倚在屋內高椅上,指節敲著寬大的桌麵,問身邊的內侍:“人呢?”
內侍往外瞄了眼:“跪在外頭,向太子妃謝罪。”
太子歎歎氣,扶著額頭。
太子妃帶著春天進了行宮,他是知道的。他的心思,太子妃也是知道的。
將人直接送到他懷裡來...他這位正妻,亦是厲害手段。
薛夫人和靖王來的很快,卻被內侍攔在了門外。
行宮裡已經下了鑰匙,沒有人點頭,春天出不去。
“讓靖王進來,把她領走吧,再待下去,連孤的聲譽都不保。”太子捏捏額,皺眉道,“還不是時候...”
有人看見春天夤夜從太子行宮出來,風言風語更甚了些,連帶著薛夫人當年的舊事也被翻出來。
連靖王的臉上都不太好看。
靖王府外,有人風塵仆仆的來,牽著大汗淋漓的灰馬,坐在路邊的涼棚裡,聽路人說些閒話,麵色冷清。
如今的她,光華大盛,是他望塵莫及的模樣。
是和太子嗎.....
春天頻頻回首。
“姐姐,你在看什麼?”
她恍然瞥見人群裡有一雙熟悉的、溫柔的眼,在她麵前一閃而過。
她提裙追上去,麵色焦急在人群中尋他。
世上有那麼多人,熙熙攘攘,卻隻有一個他走進來,為什麼呢?為什麼最後他又要走開?
她一直想再問問他,他們曾經那樣親密,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
要麼再去一趟甘州吧,走的時候不明不白,這回再回去問問他,為什麼改了主意,為什麼又不要她。
春天站在街口,茫然的望著眼前陌生的人群。
這日過後,她生了一場病,不大不小,傷寒,臥床一月。
原來寒秋已經來到,天愈發的冷了。
西北的戰情時好時壞,戰事已經拖的夠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河西十幾萬軍隊枕戈待旦,太子點了名將,鎮守伊吾道一線,要保住
星星峽一線。
偶有閒暇,他也去看看春天,聽說她剛病愈,找了不少補藥給她。
兩人之間那些風言風語漸漸熄滅下去,但太子見她的次數反倒多了起來,不知是巧合或是有意,每隔幾日總能見麵。
她臉頰蒼白,圓圓的眼卻很清澈,黑白分明,帶著一絲水汽。
他敲了她一扇子,逼她眨眼,彆用那雙眼望著他:“你這雙眼,生的跟太後娘娘養的玳瑁貓一般。”
她低頭,從身邊摸出個小匣子,是兩顆碩大的夜明珠,很是貴重,還給他:“太子殿下為何要給我這個?”
男子送女子明珠,意味總有些特彆。
太子見她坦誠問,倒也開門見山,沉吟片刻:“我府中人少,太後要替我納幾個良娣,你願不願...入我太子府。“
她搖頭,回答的乾脆利落:“不願意。”
太子聽她拒絕,不由得笑了:“多少人趕著上門的好事,倒被你推了。”
春天低頭,“我尊敬太子殿下,但心裡沒有太子殿下。”
太子覺得分外好笑,又覺得有些心酸:“太子娶親,要賢良、門第、品貌,又沒有要女子的心。”
他道:“一世榮華富貴,不想要麼?”
春天不說話。
“你心裡沒有我,是有了彆人了?”太子問。
春天默然點點頭。
太子心頭酸溜溜的,隔了半晌:\他不過一介白衣,還是個鰥夫,有什麼好的...兩年過去了,怎麼樣也該忘了吧...\
春天瞪著他,怔然道:“殿下...您如何知道...”
太子暗自咬牙,冷哼一聲:“你惦記著他,可知他是不是也在惦記你?巷口搬進一戶人家,是個賣油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是個寡婦,生的又俏,如今兩人走的近,那小娘子日日來替他洗衣做飯,同進同出。”
春天呆呆的看著他。
太子又道:“聽說媒人都上門了,怕是好事要成了吧,鰥寡相配,正是一對佳話。”
她站起來,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咬著唇,一聲不吭往外走去。
太子抱手,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提一口氣。
她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太子也常來,她避而不見,薛夫人見如此,歎了口氣。
如果被太子看上,躲的過去嗎?
靖王和太子在一
處,看著太子的神色,頗覺得有些難堪。
“女人嘛,願意有願意的法子,不願意有不願意的法子。”靖王獻策。
\再等等吧。”太子皺眉。
再一年的年節,這年的上元節,太子把婆娑賞給了段瑾珂,和春天走到了一起。
他略喝了一點酒,燈散時送她回去,馬車上兩人相對而坐,她微微有些局促不安。
馬車顛簸,兩人晃了晃,太子身體前頃,借著酒意,瞬時將她按在壁上,手探入她衣袖,就要向上蔓延。
“殿下。”她急了,用力將他推開。
“你要孤等到何時?”他慢慢坐起來,盯著她。
“殿下,恕我不能伺候您。”
她跪下,身體觳觫,裙裾散落一地。
“我沒有辦法伺候殿下。”她說,“我身心都托付給了他。”
“你好大的膽子。”太子輕聲道,“身心...都給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我改了李渭的結局...所以換了男二~太子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