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陸風步行去接馬蘭下班,母子兩人沿著街角慢慢往前走,民宿門前有藍色的出租車停下,一行年輕男女相繼下車,嘻嘻哈哈進了民宿。
他其先看見一頭紫發,單薄的黑裙,玲瓏的身體和一雙纖細雪白的腿,肩上披著件花哨的男款襯衫。
戰爭有了初步的勝負。
第二天清早,馬蘭準備了保溫飯盒和礦泉水,六點半,陸風去民宿接人。
這一□□程是丹霞地質公園和大佛寺,早上七點出發,一車人都有些昏昏欲睡,隻有陸風神清氣爽。他幫著買票,在入口處幫四人拍了合照,在車裡等他們。
兩個半小時後,周揚帶著小白先回來,周揚去買水,她先上了車。
她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裙,臉頰雙臂曬的嫣紅,進車先皺了皺眉:“把空調開低點。”
他伸手去調溫度,回頭朝她望了一眼,見她跪在後座抹防曬,扭腰聳肩,身體掰成一條扭動的蛇。
她遞過一把陽傘:“太陽很曬,要穿防曬衣,打著傘。”
那傘樣式普通,她乜斜他一眼,又乜斜了傘一眼,翹著指尖,勉強把傘收下。
周揚帶著幾瓶冰水回來,兩人窩在後座說話玩手機,等著田甜和黃又文回來。
陸風往後視鏡瞥了眼,兩隻手已然牽在了一起,男孩一下一下捏著纖細圓潤的指骨。
她從手機屏幕中抬首,懶洋洋掀起眼皮,朝後視鏡挑眉,嘴角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下午從馬蹄寺回來,陸風將一行人帶回了民宿。
一車人神色各有不同,彼此間已劃出涇渭分明的界限,田甜已徹底無視後座三人,時不時和陸風說幾句話,黃又文臉色冷清,隻顧刷著自己的手機,剩餘兩位,已然是笑語溫柔,心有靈犀。
晚上
陸風接母親下班,見民宿外的小花壇裡,有情人竊竊私語,男孩懷中的紫發少女,眉眼婉轉,眼波流動。
第二日天尤其熱,年輕小情侶共撐一傘,你儂我儂的啄著彼此的唇,旁若無人的放肆,周邊的氣氛冷的凍人。
第三日行程安排是上午市內活動,下午田甜他們火車去敦煌。
陸風原打算帶著幾人隨意逛逛,田甜見陸風來,搓搓自己僵硬的臉,滿臉暗淡:“昨天晚上周揚和黃又文兩人打架了,小白一大早就走了,我們買了下午回家的機票。”
“好好的畢業旅行,偏偏遇上了這麼個白蓮花,又矯情又嬌氣,還染了那麼張揚的發色。”
“周揚喜歡她,黃又文也喜歡她,她一開始跟黃又文關係更好些,後來卻跟周揚在一起,黃又文看見他們從一個房間出來,氣的衝上去打了周揚一拳,把周揚眼睛都打淤青了。”
“這是造的什麼孽。”
女孩隨心所欲,男孩們爭風吃醋,陸風對此司空見慣,安慰了田甜幾句,下午將三人送往機場,又順道去火車站接了下一波的遊客,是一家三口,去了扁都口和康樂草原。
回家的路上,在民宿門口撞見一頭鮮豔的紫色長發。
他靠邊停下來,滴喇叭,女孩回頭,初是驚詫,很快揚起笑臉:“是你啊。”
“你怎麼在?”
她嘴裡嚼著口香糖,說話一吞一吐:“我剛從額濟納回來,在這住一晚,明天去敦煌。”
她瞥瞥他:“他們已經走了?”
他點點頭。
她聳聳肩膀,哦了一聲,自顧自的低頭玩手機,以此動作和他告彆。
他也無話可說,正打算要走。
她突然抬起頭來,俯下身,隔著車窗問他:“陸風,你去不去敦煌,我包你的車。”
他問她:“你一個人?還是和同伴一起拚車?”
“我一個人。”
他後麵幾日還有遊客要接待,本該拒絕,心思卻像風箏飄在空中,打了個旋,不知怎的,點點頭:“好,一天五百,我的食宿自理,成麼?”
她無所謂的點頭,遞過來手機:“加個微信。”
“你都要去哪兒?”
“我沒有定行程,都是邊走邊玩,慢一點,我有時間。”
次日她睡到日上三竿
,陸風來接她。
張掖距離敦煌六百公裡,要經過酒泉、嘉峪關、瓜州幾地,他們沿著這條線一路走下去。
高速上風聲呼嘯,天極藍,雲雪白,他們離天空極近,廣袤荒野,連綿枯山之上,伴隨他們的,是白雪皚皚、雲霧纏繞的祁連山。
陸風沿途指點風景,她癱坐副駕玩遊戲,偶爾搖下車窗,懶洋洋的伸出手機拍照。
午飯在酒泉路邊一個臟兮兮的小飯館裡,她點菜隨意,點了份大盤雞,羊羔肉,驢肉黃麵,兩樣蔬菜,陸風攔她:“這裡菜量都很大,我們兩個人點一個菜就好,吃不完。”
“可是這些菜我都想吃。”她皺皺鼻子,佯裝俏皮的歪頭,“難得來一次,吃個儘興比較重要。”
每個菜盤比她臉盤都大,她每樣吃了幾口,把筷子一擱,對著他說:“我吃飽了。”
陸風看著滿桌滿滿當當的菜,略微皺了皺眉,默不做聲的端起碗。
她這會從包裡掏出個棒棒糖,往嘴裡一塞,癱在椅子上吃糖,看他埋頭吃菜。
年輕的男孩食量多半驚人,他吃的極快,咀嚼安靜,下筷極有計劃性,一盤接著一盤,吃到後半段,筷子下得遲疑了些,但仍堅定的把所有的菜掃蕩一空。
她眼裡藏著狡黠的笑意。
這頓飯錢是陸風付的。
兩人上車,她俯身係安全帶,聽見他微微打了個嗝,很快壓抑住,她埋頭悶笑,而後聽見他吸氣,是年輕人嚴肅又正經的聲音:“吃東西不可以浪費。”
她哦了一聲,聲音含著笑,是漫不經心的敷衍。
車子久不發動,她抬頭去看他。
車內空間狹小,兩人離得近,他年輕又深邃的麵龐好像浮在她眼前,黑漆漆的眼盯著她,微含冷意:“西北很多地方都不富裕,還有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我們沒有任何理由浪費食物。”
她手托著腮,指尖點著臉靨,眨眨眼,故作誠懇,點點頭。
下午在嘉峪關和懸壁長城停留,夕陽之下,千百年的金戈鐵馬皆化作漫漫黃沙,厚重狼煙化作滿天雲霞,觸目皆是枯寒、寂靜和遼遠。
她在嘉峪關眺望祁連山,而後目光落至眼前無垠的荒野。
她喜歡規矩的、永遠溫馴又鮮綠的人工草坪,眼
前這片荒野的野草有如大地的頭痂,毫無規律,隨心所欲又灰暗難看。
晚上住在嘉峪關,他肚子仍撐的難受,懶的再吃晚飯,也懶的再和她周旋,她挑高眉,又旋即將細眉壓下,雙眼瞪圓,語氣故作惶恐:“這種鬼地方,我一個人出門,不太安全吧。“
陸風皺眉睇她,心中一再忍耐。
她綻出一個漂亮笑臉,聳起單薄的肩頭朝他說話:“中午聽了同誌一席話,感人肺腑,我打算洗心革麵重新做人,請同誌務必同去監督考察。”
車廂內一片耀目的白膚浮在其他色彩之上,她的確穿的過於清涼。
他下車:”夜裡風冷,穿上外套。”
她露出個得意的嬌笑。
也未走遠,隻走了幾步,她帶他拐進了酒店隔壁的一家麻辣燙,點了一份不辣的麻辣粉,特意要了小份。
小份的分量仍是超出了她的食量。
一吃再吃,那碗麻辣粉空了一半,剩下的被底湯泡的絲毫不見少,她吃的麵頰紅熱,額頭冒汗,將一頭紫發胡亂紮起,卻仍留了幾絡黏在脖間。
不辣的麻辣粉,仍辣得她嘟唇喘氣,紫紅的口紅被她吃去,露出一張紅豔豔的唇,鼻音咻咻,粗糙的麵巾紙擦的鼻頭紅通通。
他冷眼瞟她,她手裡掐著筷子,掀起眼皮偷偷瞧她,又垂下,悄悄將碗往自己麵前拖了拖,攪了兩筷子送到嘴裡。
陸風沒有吃人剩飯的習慣。
最後他兩口把這半碗麻辣粉吃乾淨了,扭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世給他們任性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