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細想之後,雲莞覺得還是可信的,雖然與蕭韞之相識不久,但細想這段時間的的相處,也發現此人,雖有些紈絝之象,但到底是矜貴風流的翩翩公子,朗月清風,肆意不羈,頗有魏晉之風。
“那合作這事兒,咱們再看看?”雲莞一錘定音。
總之還有時間考慮,也不必急於一時。
臘月之後,天氣越發冷了起來,所幸雲家建造新房的時候,床都建成了土坑,在下邊生一把柴火,能暖大半個晚上,倒也不覺得冷。
但村裡的景象,卻也隨著冬日的到來,越發蕭索了起來。
今年收成本來就不好,入了冬之後,天氣一冷,山裡連野菜都沒剩下多少,大家能囤積起來過冬的糧食,也隻有一個個紅薯,但紅薯終究不是米糧,又能補充多少養分?
一入冬,雲莞便聽說村裡不少人病了,都是沒有糧食吃造成了。
這一日,雲莞一家剛從集市上回來,剛進了院子,馬車上的東西還沒有搬下來,便見隔著年過六旬的七叔公上門來了。
這不是本家人,隻是村裡一老人家,年紀大了,大家都這樣稱呼他。
老人家冬日裡依舊穿著一件破舊的襖子,顫顫巍巍地敲響了雲莞家的門,表情難堪又無可奈何,說話的聲音,也是顫抖的:“阿禮爹啊,你七嬸母病了,好幾日,我家裡實在沒有米糧下鍋了,光是吃紅薯,也不頂事,我能不能跟你家賒兩斤米回去熬熬粥,明年收成了,我便想辦法還上。”
老人家說得難為情,黝黑的臉龐,雖看出臉頰的臊紅,但語氣卻卑微低下。
七叔公從前待雲家不錯,雲家幾個孩子,從前都被他們夫婦抱過,雲大伯二話不說,就從米缸裡掏了一大碗白米給七叔公:“七叔還跟我客氣什麼,快拿回去給七嬸兒熬些粥吃!”
雲莞一愣,也抽出了一捆曬乾了的米粉,塞給了七叔公,七叔公怎麼好意思拿,她強塞到老人家手裡:“七叔公,拿著吧,回去給七嬸婆煮了吃!”
老人家眼眶濕熱,道了好久的謝,才顫顫巍巍地就著夜色回家了。
晚間用晚飯的時候,一家人說起了七叔公方才來借米的事兒,無可避免地說到了隔壁的堂奶奶家,雲承德歎氣道:“堂嬸兒這幾日據說也病了,唉,今年村裡的境況,又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沒米糧吃,連地瓜都搶著吃的場景。”
這個是父輩之間的事兒了,雲家最艱難的日子,也是兩個月之前雲莞剛來那會兒,但那時候即便艱難,山上仍有野菜,地裡仍有紅薯,運氣好的,還能獵上一兩隻兔子,這會兒深冬一來,山上能吃的東西,便少了。
雲家的小輩,沒有經曆過雲承德兩兄弟小時候災荒的事情,無法理解,但雲莞卻多少能想象那種食不果腹的日子。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看村莊裡有大片荒地,怎的大家都不開荒種地,開荒種地,總比去山上挖野菜強。”
雲承德搖了搖頭:“阿莞你還小,有所不知,天下之濱,莫非王土,山村荒地,也是封地,原本村民若是自己開墾,種些米糧,收成時再交稅,也沒什麼,但上一任縣丞上任之後,下令嚴禁開荒,起初村民不聽,依舊開荒,結果被打的被打,莊家被糟蹋的糟蹋,地裡的糧食到了收成都不能收回家,禁令過嚴,後來誰也不敢再開墾荒地。”
雲莞聽到這,眉頭皺得更深:“開荒是好事,為何禁止,那縣丞是腦子壞了不成?”
雲承德搖了搖頭,諱莫如深:“官場之事,牽一發動全身,阿莞,你不明白這些。”
雲莞稍一細想便知道了,定是個不作為的官員!
雲承德接著道,“這是其一,其二便是上林村土地貧瘠,並不適合耕種,耕種收成極差,一畝土地,產穀不足百斤,大家自然不肯下功夫開荒。”
雲莞皺了皺眉,感覺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有棘手,確實,如今的糧食產量太低了,據說,最好的收成,也才一畝三百斤,而鄉民不成係統種植,產量更低,想必開墾種田,在加上米種投入,最後收成卻不儘人意,還不如不開墾。
隻是……
“不能種一些產量比較高的糧食麼?”
雲承德搖了搖頭:“農村世代以稻穀為食,何來高產糧作物?紅薯麼,紅薯畢竟不能代替米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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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補充說明哈,紅薯也不是我國產物,學界認為起源於墨西哥、哥倫比亞等地,大約十六世紀中葉傳入我國,也就是明朝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