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治災之策(1 / 2)

旺門小農女 西青先生 9965 字 6個月前

周修文乃陵陽縣城,如今又這般親力親負責大壩的修建,豈會看不出當年修壩時便存在的貓膩。

隻是,雲莞發現得太快,才讓她感到詫異,他與雲莞算不得非常熟悉,隻覺得,她似乎懂得許多民生之事,甚至比一些朝廷官員都還要懂得。

話已至此,三人尋了一個地方說話。

周修文褲腳還是濕的,皺眉道:“近日我已查過當年修壩的記錄,五年前,南方多處水壩已是年久失修狀態,有些地方的堤壩,甚至直接被江水衝毀而不再複建立,導致每年夏日,河流兩岸的莊稼皆被淹沒,雖不造成大災,但也有礙收成。”

頓了頓,周修文繼續道:“為此,朝廷頒布法令,要求各地官員,對各城、各州府的大壩狀況一一勘察之後,上報朝廷,讓工部審處需要修複修築的堤壩,最終,濟州一共上報十六座堤壩修建數量,為西江南岸六州數量之最,朝廷異常重視此事,且因河道年久失修,當時貶謫、罷免了六位西江南岸六州的官員,朝廷專門成立西江河道總督一衙,專管南方水利修建之事。”

此事,蕭韞之也是知曉的,“我記得,當時擔任河道總督的,乃是王國舅。”

當時,不論是周修文還是蕭韞之,年紀雖都還小,不過十五歲前後,但這樣的大事,卻仍記得。

蕭韞之道:“當時我雖一年有將近三之有二的時間外出不在陵陽城,但也知曉此事,所謂西江河道總督,也不過是個為期兩年的衙官,與其說是個官,不若說皇帝將一個眼線放在西江南岸監工罷了,兩年之後,南方河道基本修繕完畢,河道總督便也跟著撤掉了,如今朝中並無這一官職,水利之事,交由工部管理。”

周修文點頭道:“正是如此,因而,王國舅當年雖擔了個河道總督之職,實際上並無多少實權,甚至論功行賞也論不到他的頭上,至今毫無實權的國舅。”

蕭韞之嗤了一聲:“論功行賞?當年陛下自不會讓王皇後母族勢大,豈會給王國舅論功行賞,但他是太子娘舅,王家都當知道,他們做得再好,也不會再獲得多少實權,當年他來南方一趟,目的自然也不是拔擢升官,倒是為太子招攬了不少支持者。”

周修文抿了抿唇,繼續道:“十年前,主理修築桃花江堤壩的,乃濟州知州章可正,五年前,朝廷勘察西江南岸各處堤壩,濟州幾位官員皆被罷免,章可正安然無恙,南方堤壩修複完工之後,他便升遷,升任工部尚書,而當年的陵陽縣丞,已在大壩建成之後致士歸鄉。??♂請來舊時光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雲莞始終沉默不言,直到此時才開口問:“所以,不論十年前,還是五年前,桃花江堤壩的修築,其實皆是如今的工部尚書章可正主持修建?”

周修文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這麼說。”

雲莞皺眉,周修文便繼續道:“章可正乃知州長官,修築之事,自是他發號施令,但具體如何實施,還需各城官員來施行。”

雲莞明白了,功勞知州的長官可以占大頭,甩鍋也可以甩得乾淨。

她不懂官場,都有些共通的東西,從古至今,不外如是。

周修文繼續道:“我查過衙門留下的當年修築堤壩的文書,關於桃花江堤壩修複之事,朝廷下發的指令,所言采用土石壩修複法,間雜碎草鋪疊,當時,關於桃花江堤壩修複一事,朝廷非常重視,撥款三十萬兩白銀,用於修複五裡長堤及攔水大壩,再有鄉紳、商人募捐,最後總款不少於三十五萬兩。”

蕭韞之聽到這兒,便忍不住破口罵道:“三十五萬兩?就這破土壩,十萬兩綽綽有餘,剩下的銀子,被狗吃掉了?”

周修文冷聲道:“大約是吧。”

桃花江說是修的土石壩,也並無措,隻是,那土、石、碎草的比例,定然是有問題的,甚至直接看如今留下的大壩斷口,便能瞧得出來當年修壩之事出了問題。

雲莞聽到這兒,亦是怒得俏臉發紅:“修壩這樣的事情,竟能如此移花接木,偷工減料,置桃花江下遊數萬百姓性命於不顧?”

周修文道:“當年修壩之事,其中必定有許多齟齬,具體經費如何、當年修築的細節,還需調動送入京城皇宮的文書來查探,才能窺見更深,但,京城的文書交由陛下審閱,內容與留存於陵陽的這一份有何出入,若有,出入如何,還需查探,當初修築堤壩的經費,也仍需細算,另外,留在陵陽的文書,記載模糊,並無細則,一句土石壩,也可解讀無數。”

周修文不愧是斷案的能手,在覺察到問題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甚至做了各方麵的準備,如今甚至托信回京,請京中師長幫忙查詢當年的卷宗。

蕭韞之道:“再過幾日,南方水患的消息,也當傳到朝中了,便不知,他們還能不能坐得住,朝廷必然要派欽差過來,也不知,這次,派的是誰人過來。”

周修文沉默不語,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雲莞胸中氣悶難發,怒騰騰地站起來道:“倘若此次大壩被毀,當真與當年修築的人有關,甚至與章可正有關,朝廷若是給不出一個交代,我必定也不會善罷甘休。”

周修文懂得雲莞情緒這般激動的來源,父親與祖母皆喪生在水患之中,家園被毀,作坊被毀,如何甘心?

蕭韞之抬手摸了摸雲莞的發頂:“我家阿莞,自是不當受那委屈。”

說罷,蕭韞之神色不由得嚴肅了幾分,對周修文道:“若真細查,不論是王國舅,還是如今的工部尚書章可正,皆與太子牽連甚廣,拔一根針,掉一層皮。”

周修文負手,冷峻的容色,浩然正氣:“太子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誰也不能阻撓本官查探真相。”

蕭韞之不由得樂了,拍了拍周修文瘦弱的肩膀:“周大人正氣浩然,但也當惜命,否則真相尚未查出便一名呼呼,便不值當了。”

周修文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蕭韞之,最後沉默地離開。

直到周修文離開了,雲莞依舊心氣難平。

她想著還在為了阿爹的失蹤而傷心難過的阿娘,小琛和霜兒,想起了為桃花的而悲痛不已的大哥,也看著數百百姓,日日浸泡在臟汙的的,沒過腰的泥水裡艱難地堵塞住斷裂的堤壩,再想起桃花江修築過程中存在的貓膩,便恨不得將那些人全部拖出來鞭打一遍。

“這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一場**!是本可以避免的**!”

喉嚨如同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雲莞紅著眼睛道。

蕭韞之便站在她的身後,聞言輕歎了一聲,“阿莞的公道,我自會幫你討回來。”

雲莞咬唇道:“可是這樣何等艱難,事情過去了這樣就,就算桃花江堤壩當真有問題,又是否能真的查出來,查出來了,朝廷是否真的能處理好?”

說罷,雲莞道:“我隻是不甘心,若是這場**,有多少人,為了當初的偷工減料沒了性命!沒了家園!”

她不甘心!

那是她和整個上林村一起修築的桃花源。

蕭韞之撫了撫她的長發,定定地看著因為這幾日的傷痛而麵容有所消減的少女,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輕撩到了而後,聲音帶著絲不可一世的無謂:“難查又如何,包庇又如何,做過的錯失,豈有說過便過,說不算就不算的道理,沒一個朝廷官員的身上,擔的都是數萬百姓的性命,他們若敢草菅人命,便當拿命來祭奠為此死傷的人命。”

蕭韞之說得輕鬆,甚至眼角還帶著絲笑意,但出口的話,卻涼薄冰冷。

雲莞不由得抬頭,愣愣地看著蕭韞之。

便聽到蕭韞之說:“民間若有冤屈,朝廷不應,官府不應,還有我手中刀劍。”

“阿莞,你怕麼?”

雲莞眼眸越發堅定與銳利:“我不怕,草菅人命者,是曆史的醉人,該永遠跪在桃花江畔,受世人唾罵!”

*

周修文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徹查當年桃花江修築的事情,為此,他甚至直接挖掉了一塊當年修築的堤壩保存了下來。

因著此前連日下雨,西江上雨勢雖不如陵陽,但水漲而江河難渡,消息自然也無法渡江,直到這兩日,天氣晴朗,江水沒有那麼湍急之後,西江上才重新有了船隻。

因而此前,朝中尚未得知南方水患的消息。

但南方的水患,卻是要解決的,且就算朝中得知了消息,再做出相應的反應,派欽差過來,少說也需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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