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盲眼魔修(十六)(1 / 2)

顧鶴清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來找梁宿。

隻是今日在大堂看見他與那個陌生弟子相談甚歡,心中總覺得不痛快,讓他加快了腳步,想到師侄身邊,和師侄說說話。

然而,進了梁宿的府邸,望向四周,卻沒有看見師侄的身影。

明明方才親眼看見師侄進了府啊。

白衣仙人眉心一蹙,正要出聲喚他時,耳邊竟聽見了一片嘩啦啦的水聲,聞聲望去,這片水聲居然是從浴室傳出來的。

顧鶴清怔了怔,師侄,是在沐浴嗎?

他抿了抿唇,雖然不知梁宿為何要在大白天沐浴,但師侄在沐浴,師叔便應該在外麵坐下,喝茶等他出來才是。

但,不知怎麼地,雙腳仿佛不聽使喚了一般,而且,明知道若是自己想隱藏,師侄絕對不會發現他的存在,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不出片刻,顧鶴清發現自己站在了浴室門前。

蠟燭上的火光映在紙窗上,搖晃著,一閃一閃,忽明忽暗。

顧鶴清在紙窗上看到梁宿的剪影。

他瘦削頎長的背影,柔順的長發,修長纖細的手在浴桶裡捧一把水,澆在他如玉的肩上。

那一刻,顧鶴清第一次從自己的內心捕捉到一絲卑鄙來。

還有一種作為長輩的羞愧。

身為長輩,他本應立即後退,保持適當的距離,給小輩留出自己的私人空間。

——而不是像此刻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猶如一個陰暗的偷窺者,仗著他的修為,仗著師侄盲眼,無法察覺到他的窺伺,而肆意妄為。

*

梁宿從浴室出來,察覺到屋內有一絲聲響,他頓了頓,從容不迫地抬腳進屋,果不其然,聞到了熟悉的冷香。

他無奈地喊了他一聲:“師叔。”

與此同時,梁宿還聽見紙頁窸窸窣窣的聲音,鼻尖還嗅到了墨水的味道,他問:“師叔,你在寫字嗎?”

顧鶴清反而說:“師侄從未寫字,府中卻常備紙硯筆墨,莫不是為師叔準備的?”

梁宿心中覺得好笑,“師叔說的沒錯。隻是沒想到,師叔來得這般勤。”

說著,梁宿走近書桌,空洞的眼睛準確無誤地落在顧鶴清寫的紙上,仿佛真的能看到似的。

顧鶴清看著他的側臉,突然開口:“不如,師叔教你寫字,可好?”

梁宿愣了愣。

其實他對書法沒什麼興趣,對他來說,寫字隻要看得懂就行,重要的是內容,而不是形式。

但此時此刻,指尖撫摸著粗糙的紙張,他竟有些意動。梁宿笑了笑,“好啊。”

顧鶴清的目光在他的笑臉上停滯了兩秒,垂了垂眸,拉過梁宿的手臂,讓他背對著自己,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則站在梁宿身後,從身後伸出右手,拿起筆,放在梁宿手中。顧鶴清的握起梁宿的手,冷淡的聲音竟有些溫柔:“這樣,食指與拇指捏住這裡……”

糾正了握筆的動作之後,顧鶴清寬厚的掌心包裹住梁宿略小的拳頭,引領著他在紙上落下一筆一畫。

兩人前胸貼著後背,顧鶴清的臉頰抵著梁宿的耳朵,從一旁看,就是一個親密無間的擁抱。

若是梁宿的年齡再小一些,或者他長得再年幼一些,更矮一些,外人會稱讚他們是一對融洽的叔侄。

但梁宿是一個成年人,比起他青澀的臉,他的心理年齡要成熟得多。

更何況,經曆了上一世,他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能……之後,梁宿便覺得,此時他與主角的姿勢有些古怪,甚至是曖/昧了。

梁宿不由得動了動肩膀,做出掙脫的姿勢。

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察覺到梁宿的掙紮,身後的人手臂微微一緊,他便再也動彈不得。

兩人靠得極儘,顧鶴清說話時,梁宿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的振動。

鼻間嗅著顧鶴清身上的冷香。

從前隻覺得這股香氣很好聞,此刻,梁宿這才發覺,原來這股香氣還有種逼人的侵略性。

——讓他除了這股香氣,再也聞不到其他味道,無處可逃。

顧鶴清的胸膛微微顫動,他清冷的聲音從耳測傳來,淡淡的:“師侄,專心。”

梁宿:“……”

他有些後悔了,瞎子寫什麼字啊,練劍不香嗎?

起碼不要被困在這方寸之地裡,能夠自由地伸展四肢。

最後一筆落下,顧鶴清抽出梁宿手裡的筆,問他:“師侄,你知道你寫的是什麼嗎?”

梁宿:?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顧鶴清歎息一聲,似乎在指責梁宿是個不聽話的學生,但他沒有出言責備,而是用法術風乾了紙上的墨水,再次抓住梁宿的手,捏著他的手指,一筆一畫,領著他在紙上摸去辨認。

點,點,提,橫折勾……

梁宿怔了怔。

……橫折,橫,橫。

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梁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沉吟了一聲,說:“是我的名字。”

身後的人輕笑了一聲:“對,是你的名字。”

“梁宿。”

顧鶴清瞥了瞥方才自己寫的另一些字,一張是“靜心”,另一張是“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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