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他如季風過境 漾橋 14095 字 4個月前

起初周雨眠以為她是徹底失去意識睡著了,後麵瞿清趴著的肩膀聳動了兩下,白靈有些緊張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想吐,要不要喝水。

直到瞿清的肩膀開始規律的聳動,伴隨著壓抑的抽泣聲。三個人才開始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

趙文強正在打車的手一頓,也跟著慌了:“清姐?哭啦?怎麼了怎麼了,那不考挺好嗎?你能去自己想去的城市了啊,。”

瞿清卻隻是埋首在臂彎裡搖頭。

白靈在身後小聲嘀咕:“是不是清姐和季風之間怎麼了啊?沒道理好好的,季風忽然不來啊……”

周雨眠撞了她的胳膊一下,回頭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白靈倏地捂住嘴。

就在周雨眠她們都束手無策求救無門的時候,瞿清卻忽然深吸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浮木露出頭來,呼吸到新鮮空氣一樣,徹底止息下來。

瞿清倏地站起來,抬手擦了一把模糊的視線,頂著一臉淚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反而很輕快的招呼他們:“走吧,我們回去了。”

裝得再怎麼堅強,濃重的鼻音和踉蹌的腳步還是暴露了她的醉意。

白靈下意識攙了瞿清一把,瞿清站穩,吸了吸鼻子,抬眼就看到了路燈下逆光走來的季風。

夜晚的燈蛾在他麵前晃了一圈,卻又不敢靠近。周圍都是燒烤和啤酒的氣息。

明明並不美的畫麵,因為他的存在和靠近,卻忽然像是置身擁有螢火蟲的森林裡一樣。

瞿清現在光靠腦補都可以瞬間想到他身上帶著的清淺卻彌久的茶香和薄荷香。

然後她就真的聞到了。

瞿清眨了眨眼,被酒醉的視線清明的瞬間,看到季風靠近的臉。

他抬手很自然伸到她胳膊下撐著。修長的手指,掌心帶著灼人的溫度,熨帖著她的腰後皮膚,隔著夏天纖薄的衣服,燙得她的神經發痛。

“怎麼喝了這麼多?”

低沉清冷的聲線,溫柔地詢問著,瞿清卻像是一瞬間失了聲一樣,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周雨眠在旁邊小聲說:“你沒來,我們一不注意,清清就喝了這麼多。”

季風的臉色不太好看。

瞿清癟了癟嘴,想要咕噥一句周雨眠多嘴,她才不是因為季風沒來才這樣,卻隻是哼了一聲,沒說出句整話來。

下一秒,原本就暈的瞿清感受到了一瞬間更迅猛的天旋地轉,遲滯的大腦緩慢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季風打橫抱在懷裡了。

太過自然又曖昧的姿態,緊貼著的身體,瞿清的拳頭抵著他硬挺的胸膛,卻沒法把他推拒開來。

兩個人像是各懷心思各自賭氣一樣,一個暗暗發力推拒,另一個抱的死死地不肯鬆力。

告彆周雨眠他們,季風在燒烤店昏黃的燈光下垂眸看著她,瞿清眼底泛著紅,剛剛哭過,很淒慘又無助的模樣。

似乎不想和他對視,又不想被他這樣抱著,瞿清很矛盾又委屈地把頭埋進季風的肩膀裡,單純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到了瞿清家樓下的時候,季風的肩頭漫過一陣溫熱,帶著濕意,幾乎順著纖薄的皮膚淌進他的心底,他倏地停下腳步。

“清清?”

原本還在忍的委屈和淚意,忽然就因為他這一句帶著點啞意和寵溺的呼喊儘數崩塌開來。

季風聽到瞿清沒忍住的啜泣,忽然慌了。他把瞿清輕輕放下來,去捉她的手,渴望看她的眼睛:“清清,彆哭,你彆哭。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來遲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瞿清拗不過,還是被他捉下遮著眼睛的手來。

“對不起,都怪我。”季風語氣裡有無限的懊惱和自責,抬手,用溫熱的指腹去輕輕擦拭她的淚痕。

不知道是酒精鬆懈了神經,還是在他麵前習慣了兜底,早已沒有了底牌,瞿清抽噎著,心裡積攢了許久的話全數傾瀉出來:“想分手的話……就早點說啊,我又不會死纏爛打。就算單方麵不喜歡了,至少曾經喜歡過,怎麼也要告訴彆人一下,讓對方體麵離開吧。”

季風聽著她的話,聲帶一瞬間收緊了:“什麼分手?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喜歡了。”

他的聲音跟著冷了下來:“不許說分手。”

瞿清脾氣也忽然起來了:“這還用我提嗎?你這陣子的表現,我如果一點也沒有察覺,才是太自以為是了吧。”

季風手一頓,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薄唇輕抿著,沒有說話。

而這幾乎將瞿清沉底的心情徹底踩碎開來。

她抬手撥開了季風的手,眼底委屈收了起來,擺出慣常的冷漠和堅強:“我聽得懂話,也是一個成年人了,你告訴我說我們不合適,沒有未來,分手吧,這樣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我唯獨不能接受你這樣毫無緣由地冷淡我,等著我察覺,任由我難過,然後心灰意冷地離開。冷暴力的人……真的最差勁了。”

這樣於夜色下仰頭看著他,眼眶裡的酸澀逐漸堆積。瞿清抬手胡亂地抹一把,指甲嵌進手心,儘量讓自己聲音不抖:“既然你今天來了,那不如說開吧,我好死心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誰……”

後麵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因為季風忽然傾身,死死扣著她的腰,帶著點狠意和決絕吻住了她。

印象裡,季風一直是溫柔的,克製的,即便片刻的沉淪,也會時時刻刻在意她的感受,似乎她的感受高於他一切的感官,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絕覺的,像是要徒然的證明她是他的,或者靠行動留住她一樣。

瞿清愣了幾秒,唇上被碾壓得酥麻又疼,季風的唇帶著點涼意和薄荷的香氣,明明是她熟悉的氣味,潛意識卻知道要推拒。

瞿清掙紮著,抬手推拒了一把,手趁著酒勁一下子沒有控製住力道,落在季風那張白皙的俊臉上,於夜色中,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像是帶著薄怒打了他一耳光。

季風動作頓了一下,身體有些頹喪地向後撤離了一點。

瞿清有些急促地汲取著新鮮空氣,頭腦清明了些,有些後怕又忌憚地看向季風。

她見過季風向來冷傲生人勿近的模樣,見過他為她打架的狠模樣,卻從沒見過他被誰這樣毫不留情地打到過那張俊臉,這種觸及尊嚴的碰觸。

印象裡,她親眼見到的、學校裡傳的最凶的,也無非是她踩到季風肩膀這件事。

季風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個永遠不容褻瀆的存在,他所有的叛逆和狼狽的時光,好像都是因為她的。

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季風沒必要花兩年甚至近十年的時間編造一個這樣的謊言給她。

想到這裡,瞿清不由得更加鼻酸。這些於她而言鮮活溫馨的回憶,也許隻是回憶了。

季風像是一個大海上的幸存者,死死地著她這根唯一的浮木。

他的鼻息有些沉重焦急落在瞿清的耳邊,薄唇若有似乎輕觸她的耳垂,爾後是脖頸,像是轉瞬即逝的吻,又像是不得章法的求救。對她剛剛那一下近乎耳光的推拒,他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一樣。

“清清,”他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暗啞,像是在折磨自己,“彆離開我,好不好?”

似乎怕瞿清說出更多拒絕的話,季風手下的力道收緊,近乎於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求你。”

他說求你。

瞿清癟了癟嘴,忽然覺得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出來,她的臉貼著季風的襯衣,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是你先不要我的。”

緊貼的身體,讓瞿清清晰地感受到季風的胸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撐著瞿清的肩膀,分開一些,幽深的視線在夜色下緊緊盯著瞿清:“清清,你跟我一起去美國吧,好不好?”

瞿清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

季風的眉頭緊蹙著,瞿清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是難掩的疲憊和沉痛。

第一批誌願和院校的錄取結果已經出了,瞿清按照和季風商量好的,報考了景耀市,她報考一個偏文科的大學,而季風報考了景耀市排名第一全國排名第四的景大。

景耀市離瞿清出生和長大的鴿海市也很近,那裡雖然既不是季風的故鄉,也不是瞿清的故鄉,但是沿海,且兩所學校離的很近。

瞿清構想了太多關於未來的事,卻從沒想好,萬一……他們甚至都走不到那樣一個未來。

就如此刻,季風的話像是一把利刃,生生把瞿清心底那道還可以維係的鴻溝劃開來,劃斷還牽連著的那一絲絲縷縷,徹底將兩人斬斷開來。

瞿清有些愣怔地看他,語氣裡有些茫然:“你什麼意思?”

季風的視線低垂著望她,眼底閃過一絲躲閃和痛苦,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很艱難地開口:“季文禮和學校那邊串通,把我誌願改了。”

像是被人當頭棒喝,瞿清徹底酒醒了。她腦子不受控地飛轉,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季風的話,頓了一下,她聲音平靜且冷地問:“你要去美國?”

季風眼底的神色很痛苦,望著她,像是蓄著化不開的愁。

他頰側的肌肉緊了緊,眼神已經回答了她。

瞿清的心像是被放進夏日的冰水裡洗過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情緒都像是被一下子凍住了,隻剩出奇的平靜。

“我的錄取結果已經出了。而且,我沒有考過雅思那些,對於出國一竅不通,更重要的是,我爸根本沒有那麼多的錢供我出國。他已經為我付出太多了。”

季風的薄唇緊抿著,看著瞿清,眼底的神色沉了沉,很快開了口:“我可以……”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瞿清打斷了他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彆說了吧……就算你家裡不差錢,你父母也同意了,我如果用你家裡的錢,跟著你出國了,那還是我嗎?”

季風像是被她問住了,臉色不太好看,沒再說出話來。

“而且,未來真的有太多的變數了,誰也不能保證會陪誰一輩子。”

季風隻是定定地看著她,深邃的眼底像是蓄著化不開的愁。

盛夏的尾巴的夜風仿佛帶了寒意,吹得他眼睛像是起了霧。

他手下的力道收緊,像是一個小男孩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不想撒,語氣清冷篤定:“我不會變。”

這句話幼稚得不像季風會說的話。瞿清笑著低下頭搖了搖。

他的眼底怎麼會起霧呢,瞿清眼眶酸澀地想,隻有她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