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締婚 法采 10998 字 4個月前

柳陽莊。

有人作保,密布在莊子上空如黑雲壓城的緊張氣氛,總算是散了去。

本來就過得艱難,誰又舍得輕易豁出性命呢?

楚杏姑從人群裡穿過來,走到項宜身邊行禮,被她扶了起來。

相比於譚建楊蓁劫後的興奮,她的神色依舊不那麼明顯,除了跟楚杏姑道謝,便是問她在此過得可好。

她從沒有什麼架子,楚杏姑卻依然守禮地同她說起近況,又問候了她,最後才道了一句。

“柳陽莊的人並非是亡命匪徒,他們也是被那些世家壓價屯田給逼得無奈了。”

項宜點了點頭,在此處沉思了幾息。

譚廷見她微微垂了頭,正暗想她在想什麼,就見她忽然轉身,朝著他走了過來。

莫名地,譚廷眼皮跳了一下。

他看著她走到他麵前,在距他一步之處便停了下來。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落在譚廷耳中,讓他方才止不住跳動的心,驟然一滯。

她垂著頭同他行了禮。

“妾身此番自作主張,還請大爺莫要責怪。隻是既然如此承諾了,便不可辜負了這些村民。”

她說完,終於抬起頭來,看住了他。

譚廷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她眼裡,他今日所作所為都是這風雪天裡的權宜之計吧?

畢竟他是世家宗子,與他們這些庶民還有她,並不一樣。

所以,她也有那麼一絲不確定,他會否真的信守承諾。

譚廷怎麼可能不信守承諾,但是作為他的妻子,她卻並不十分的確定。

風雪抽打著人,重了幾分。

譚廷抿嘴看了她幾息,她又恢複了垂頭沉默的樣子。

他轉頭將劍擲到了一旁,抬腳走到了村人麵前。

放下了刀劍,他坦然走上前來,眾人都向他看了過來。

譚廷開了口。

“承蒙各位信任,肯與譚氏化乾戈為玉帛。今歲寒冬難過,若是各位不介意,可以將田地租給清崡譚家。”

他說著,目光看向眾人。

“租地價格隻需按照往年均價即可,譚氏會提前支付租地費用給諸位過冬,至於租賃的年份,三年、兩年、一年甚至半年,都可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整個柳陽莊隨之一靜。

不同於買賣土地,租地在期限之後,田地仍然是他們自己的,他們隻是近幾年需要將田中所產交給譚家,而譚家能提前支付過冬的銀錢,在這般年景裡,簡直就是他們求之不得的辦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拿定主意,最後看到了裡長身上。

老裡長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好事。世家能不壓價屯田就已經不錯了,怎麼可能施出援手救他們?

他顫顫巍巍走到譚廷麵前,彎著腰行禮,被譚廷托了起來。

譚廷看出他的猶疑,“老人家放心,譚某言出必行。”

老裡長熱淚幾乎要落了下來,再次要給譚廷行禮,又被譚廷止住了。

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世家大族的宗子,而後年邁的身軀,轉過身去高呼一聲。

“是真的!我們柳陽莊有救了!”

有救了,柳陽莊有救了,他們可以不用被逼賣田了。

他們這些世代務農的人,可以留下自己的土地在手裡了!

老裡長話音落地,柳陽莊眾人齊齊歡呼。

譚廷隻怕再有人還不那麼信他,請人拿了筆墨來。

然後他懸臂提筆,白紙黑字地將方才所言,一一落在了紙上,交到了老裡長手中。

老裡長拿著那張紙,手下發顫,和柳陽莊眾人一道再三感謝。

此番連那張冰勇也放下刀槍,上前來問,“我、我家也可嗎?”

不用譚廷開口,譚建走上前回應了他,“自然可以!”

莊子裡再沒有一絲窒礙之氣。

譚廷將後麵的事情,都交給了譚建,他不再多言,轉身向回走去。

眾人的歡呼之中,他的妻子仍舊安靜站著,隻是這次目光隨著他的腳步動了動。

譚廷走到了她身邊,腳步頓了下來。

摒開周遭的喧鬨,兩人之間靜靜的。

譚廷低聲開了口。

“我今日所為並非僅是權宜之計,”他說著,看了她一眼。

“不論何時我允下的承諾,都不會輕易食言。”

項宜掀起眼簾向他看去。

他卻抿著唇沉默地無有再相擾,走開了。

......

譚廷一行仍舊暫時留在了柳陽莊。

經過第二次的刀槍相見,又有人受了傷或者扯開了之前的傷口。

這次譚建倒是並無大礙,隻是想到了自己的大哥,拿著草藥噠噠小跑到了正房。

項宜正在門前吩咐喬荇過夜的事宜,譚建上前問了她。

“嫂子,我方才看到大哥手背上的傷口扯開了,出了不少血。勞煩嫂子再給大哥上些藥吧?”

項宜倒是沒注意,聞言道了聲好,接過了譚建的草藥,又吩咐喬荇倒了熱水來,才進了房中。

喬荇倒了熱水便出去了,房中又隻剩下項宜和譚廷兩個人。

項宜看了一眼坐在廊下、借了算盤計算今歲青舟清崡一帶收成的男人,右手之前受的傷果然又掙裂開來,將那一片衣袖都染成了深色。

她沒看到那傷處,他便也不提,沉默地坐在窗下算數。

村人的房中冷冷清清的。

項宜的目光剛落過去,譚廷便察覺到了。

他將剛算好的數記了下來,見她看來,隻用餘光輕輕看了看她,便收了回來。

他自不會像譚建那般,受點小傷就哭天喊地,要一群人圍著哄著看傷......

她若是不肯與他理會,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譚廷將算盤清了,默然準備繼續算數。

隻是他剛動了一顆算珠,看著他的那人輕聲開了口。

“大爺的傷口,要不要再處理一下?”

她問他。

譚廷莫名覺得,他若是說不必,她自也不會上前了。

可他若是說需要,方才沉默半晌又是為何?

他壓了壓唇角,不想說話了。

隻是他不說話,她更不會多言,兩人就這麼默了幾息,譚廷到底忍不住出了聲。

“嗯。”

他這般出聲了,她才走上前來。

她替人處理傷口當真是利落,譚廷沒有一絲擔心。

她低著頭,鬢邊的碎發散落下來幾縷,輕輕蹭在她白皙的耳邊。

她似乎比方才更仔細了些,需要輕輕觸及他傷口的時候,動作極輕。

譚廷看著,心下的悶氣慢慢就散了去,心緒又和軟了下來。

隻是在她的微涼的指尖碰到他傷口邊緣時,譚廷心口驀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