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二合一](2 / 2)

締婚 法采 17459 字 5個月前

那翻身的動作還有些許不熟練,可她到底穩穩坐到了馬上。

“大哥、楊同知、秋鷹都不必再爭。”

她勾起唇角一笑,遠處的火光照亮她的半邊臉,女子嫻靜的笑在此刻竟躍動起來。

“你們快快上船。這清崡的路,還是我更熟悉!”

話音落地,顧衍盛心下一震,唇邊的笑意再沒有了,急著一步上前。

“宜珍不可!”

但他到底晚了一步,隻見女子拍馬躍起,從樹林小道徑直躍了下去。

轉瞬的工夫,顧衍盛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

陳馥有不欲同那東宮輔臣徐遠明眼對眼,客氣一聲去了一旁的土丘上。

大家誰還不知道誰的心思,他今日說什麼,都不能放那顧衍盛等人離開。

不想就在此時,忽然有人騎馬衝了過來。

陳馥有騰地起了身,大聲號令手下。

“快給我攔住此人,不許他衝進此地,免得衝撞了東宮船隻!”

顧衍盛若是想就這樣衝進來,想都彆想!

誰料這一人一馬,就在衝到邊緣的時候,突然急轉,向另一條路上而去。

夜色深重,看不清人,但陳馥有下意識便覺得此人一定是顧衍盛。

他抓顧衍盛小半年了,此人神出鬼沒,似有妖術一般,近來更是頻繁出現在他夢裡。

可連夢裡,他都抓不到此人,次次被他從手中滑走。

明知這是調虎離山,陳馥有還是心癢難耐,一邊吩咐人手繼續守住碼頭,一邊忍不住召集了部分人,“隨我追上此人!”

陳馥有這般出動,呼啦帶走了不少人。

他一馬當先地急追那即將沒入黑夜的人而去。

那人先衝的甚是厲害,但座下那馬卻不如陳馥有座下這匹,漸漸慢了下來。

夜深,看不清人,陳馥有又是一番打馬上前。

“兀那妖道,還往哪裡跑?!”

他又是一躍,兩馬之間距離越發近了。

可前麵那人卻像是甚是熟悉清崡道路一般,一個急轉進到了一條連看都看不清出的小路裡。

陳馥有險些沒能跟上,正心恨此妖道妖術厲害,卻見前麵的馬身又是一轉,又轉去了另一條路。

就這般左右翻轉,很快陳馥有便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他心下開始覺得不對勁。

顧衍盛再在清崡停留多時,也不可能如此熟悉此間地形。

而再眯起眼睛去捕捉那人身影,隻覺馬上之人比之那道士,甚是矮小。

“不對,不是那妖道!”他一下反應了過來,“必是襄助那道士的清崡之人!”

比起此人,陳馥有當然更在意自己怎麼也抓不到的顧衍盛。

他心恨自己不僅明知是調虎離山,還中了個徹底,急急勒馬停下。

他指了左側一隊人,“你們繼續追!不能讓妖道的同夥跑了路!”

說著又急道,“剩下的人跟我返回碼頭!”

......

碼頭,衝天的火光亂了起來。

東宮船上的徐遠明如何沒有發現異常,立刻叫了人往喧鬨處一探究竟。

然而陳馥有留下來的人亦不是吃素的,當下就有一位百戶帶著人攔截了他們。

“好叫東宮的大人們知道,此處有那水匪作亂,錦衣衛行事,各位還是不要過去了!”

但他也不過是阻撓罷了,東宮自有淩駕於錦衣衛之上的權利,當下徐遠明親自上前,帶著眾人不顧阻攔地往那亂處而去。

然而就在他們還沒趕到之時,陳馥有急急返回。

他一下就看到了遠處喧鬨處的人影,那人影和方才馬上再不一樣,這才是真的他要抓的顧衍盛!

可東宮的人也發覺了,正要趕上前去。

陳馥有心下急了起來,萬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那麼他回京城真的無法向宗家交代了,一時顧不了許多,眯起眼睛發了狠。

“傳我的令,今晚水匪作亂,但凡見到賊人格殺勿論!提頭在手者,獎白銀千兩!”

此令一傳,下麵的人瞬間向喧鬨處湧了過去。

所謂水匪之禍,根本是假。

他是要攪渾了這水,趁機向顧楊二人下殺手。

而他人手頗多,便是東宮的人也不夠阻攔。

顧衍盛和楊木洪眼見陳馥有的人提刀奔了過來,而東宮的人卻被他們擁亂在外,心下俱沉了下去。

手中的抵擋漸漸無力,可陳馥有的人太多了,誰都擋不住了。

楊木洪被刀刺在腿上,一下跪了下去。

顧衍盛替他抵擋,也已不支,又被一槍戳在了舊傷之上。

他不甘地笑了起來。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是天意不讓庶族翻身嗎?”

誰料話音未落,忽然一陣更響亮的馬蹄聲,自四麵圍了過來。

隻幾息的工夫,顧楊等人都看到了躍馬而至的男人。

譚廷一聲令下,這混亂的碼頭陡然被數不清的人手完全包圍了起來。

陳氏的人馬一下不知所措,又在下一息被紛紛上前的譚家人,按住了手中刀劍。

陳馥有看著高於自己三五倍人手的譚家人,不可思議地看向譚廷。

他嗓音都尖利了起來。

“譚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風將馬上人墨色的披風裹了起來。

他隻聽見譚家那位宗子,趁著聲音說了一句。

“譚家不想再居中旁觀,今次,要出手助人。”

話音落地,陳馥有隻覺腦中轟鳴。

“這......譚家也是世族,怎麼能去幫他們?!”

他一下指向了楊木洪,“譚大人難道忘了,正是此人害死令尊嗎?!”

這話提及,周遭都靜了下來。

夜風呼嘯,譚廷沒有看向那楊木洪,反而看向了陳馥有。

“你們陳氏怎麼就這般確信?還是說,當年先父之死,你們鳳嶺陳氏插了手?”

他緊緊看住了陳馥有,這般問出去,隻見陳馥有麵色一緊,在這話中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有一瞬的怔住。

他那情緒,被譚廷完全地捕捉到了。

譚廷忽然閉起眼睛,心下為父親陣陣發疼,諷笑一聲。

“沒想到,還有這層乾坤......”

在這般情形下,譚廷再不可能居中姿態,他隻一個眼神掃過,有備而來的譚家人,便控住了碼頭前所有陳氏的人。

東宮的人見狀立刻上前,終於將顧衍盛和楊木洪齊齊接到了麾下。

陳馥有眼看著大局就這麼定了下來。

他再急,此時也沒了辦法,他得了宗家之令至此追捕近半年,終是功虧一簣。

他恨恨,但也不能與人多勢眾的譚氏硬拚,隻能轉身打馬帶著人手離開了去,消失在了夜色裡。

碼頭忽然安靜下來。

隻有楊木洪怔怔,不敢相信地看向譚廷,“譚家大爺......願意信老朽?”

譚廷沒有言語,但所做的一切都已表明。

而楊木洪心中多時的愧疚,早在譚朝寬的喪事上,就要說了。

他再顧不得旁人眼色,一下跪在了譚廷馬前。

“令尊之事,是我之過,我悔恨久已。我再無言替自己辯解,隻是那疫病的調任,恐還有貓膩,譚氏不可不小心啊!”

人群寂靜無聲,譚廷手下緊緊攥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那楊木洪,隻是沉默半晌,道了一句。

“至此,譚氏與你之間恩怨,一筆勾銷。”

夜風呼嘯而過,吹起河上潮意。

楊木洪從未想過能得譚氏原諒,今日聽到了這句話,忽的老淚縱橫。

“多謝......多謝......”

東宮輔臣徐遠明在此時上了前,同譚廷抱了一拳。

“今日之事,改日在下返回京城,必然稟告太子殿下,清崡譚氏功不可沒!”

譚廷無意居功,下馬回了禮。

就算有功,本也是他妻子的功勞才是。

他真不敢想,她竟有如此氣魄膽識......

隻是他一眼掃過這糟亂的碼頭,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妻。

卻聽見顧衍盛急急道了一句。

“宜珍恐有危險!”

......

曠野邊緣的一片蘆葦叢中。

項宜摒住了呼吸,身後追來的馬蹄聲漸近,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薑掌櫃的老馬跑了一夜,再跑不動了,她隻好與老馬一起藏身在了蘆葦叢裡。

當下馬蹄聲越發近了,連馬都仿佛察覺了危險,呼吸如同項宜一般輕了下來。

一人一馬臥在蘆葦叢中再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直到那馬蹄聲到了他們身後的路上,又什麼都沒有發現之後,遠去了。

馬蹄聲徹底消失在了耳中,項宜大鬆了口氣。

她連忙撫著老馬的鬃毛,又給馬兒喂了些水。

但左腿卻謔謔地疼了起來。

方才疾行林間,沒能發現一尖銳枝條,而那枝條倏然劃過來,將她小腿劃開了一條血口。

她側身坐著,看著發疼的腿上的血口,歎了一氣。

用池邊的水試了清理一下,但夜太深,什麼也看不清楚。

四下裡寂靜無聲,她也不知義兄他們到底如何了,隻是試圖站起來,腿下倏然一疼,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項宜苦笑,抬頭看了看天,星月甚明,看來要在此地坐到天亮了。

她不由想到了鼓安坊譚家。

也不知道那位大爺看到她的信,會如何......

不知是流了血,還是過於疲憊,項宜靠在老馬身上,慢慢閉起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腿下發疼,迷迷糊糊之際,老馬突然喚了一聲。

項宜陡然醒過些許,卻忽然察覺有人快步進了這蘆葦叢中。

她還未及反應過來,來人卻在她身後蹲下身來,將她整個人從葦叢裡倏然抱了起來。

項宜驚訝。

那懷抱初初還有夜裡的涼氣,但下一息,熟悉的溫熱自胸膛傳了過來。

她驚詫地轉頭看去,看到了月光下男人走線堅硬的臉龐,看到了他深壓的眉眼。

“大爺?”

譚廷嘴角緊壓,唇下緊抿,在妻子驚詫的目光裡,定定看了她幾息,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

他轉身將懷裡的人徑直放在了自己的馬上,然後翻身上馬坐在了她身後。

他解下披風將她整個人裹住,在悄然灑下的安靜月色裡,將她擁在懷中,打馬歸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