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二合一](2 / 2)

締婚 法采 16471 字 5個月前

項宜在某天同譚廷說了一樁事,道是自己父親從前有位亦師亦友的老師,就住在京郊,她來了京城一趟,沒有不去探望長輩的道理。

那位長輩是海東齊氏的六老太爺。

海東齊氏的族人喜好自由自在的生活,入仕的人並不多,所以在世家裡並不算名聲顯赫,但確是相當古老的世家,至少曆經三朝而不敗不散。

之前項直淵便同齊老太爺相交,他出事的時候,齊老太爺還站出來替他說了話,但還是沒能替他擺脫惡名。

項宜同譚廷說了自己要去拜會,本意是想自己帶著弟妹前去。

但沒想到,那位大爺卻道要與她一同前去。

“海東齊氏的六老太爺?這可巧了,我這兩日正思量著前去拜訪。”

海東齊氏的六老太爺,恰是譚朝寬剛入仕的時候,同衙門的上級,對譚朝寬頗多關照,譚廷這幾年在京裡,年年都要去拜會老太爺。

兩人這麼一說,都有些驚訝,待挑了個好日子去了,齊老太爺見了兩人更是道。

“我還尋思著你們小夫妻會不會分開來呢!”

分開......

譚廷覺得若是放在之前,還真有這般可能。

但如今不同了,他悄然看了看妻子,如今她什麼事都是與他說清楚的。

譚廷嘴角微翹,卻發現一年沒見老太爺,老太爺頭發已白了大半,精神也不過是強撐著的樣子。

譚廷想到去年老爺子就不太好,今歲越發嚴重,不由便問。

“老太爺沒有尋太醫院的太醫看一看嗎?”

老爺子笑著擺手,“看了看了,但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活幾年算幾年就是。”

他說完,外麵恰來了通稟,道是老夫人過來了。

項宜還沒來得及去拜見老夫人,老夫人卻來了,她甚感抱歉。

可老夫人卻完全不在意,不似旁的人家威嚴老祖母的做派,齊老夫人讓人提了提盒過來,見了項宜和譚廷還笑著道。

“來了小輩,那可正好,快幫我勸老太爺,先把藥吃了。”

說著,見老太爺已經捂了嘴彆過了頭去,老夫人直接道。

“怎麼,當著小輩的麵還耍脾氣不吃藥?是不是恨不能快點死,離我遠點?”

這話落地,項宜和譚廷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

但老太爺卻不在意似得,捂著的嘴鬆了一下,道了一句。

“不就算說些狠話,我也不要吃這苦湯子,本就沒幾年好活了,何必糟踐我?”

說完,又把嘴捂上了。

老夫人氣得上前要去掰他,還叫了驚在一旁的項宜。

“快幫我把藥端過來,給他灌下去!”

老太爺卻急著叫了譚廷,“元直拉住你媳婦,不許過來幫忙!”

項宜:“......”

譚廷:“......”

但老太爺最終還是吃了那碗苦藥汁,老夫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每天都要來這一出,你沒死,先把我累死了......”

老太爺說不會,“我覺得你一天比一天力氣大!”

老兩口說完,相互看著對方,都笑出了聲來。

項宜怔怔,譚廷看了妻子一眼。

若是白首還能如此,該多好。

老夫人這才想起來兩人,想到老爺子剛才叫“元直”,指著譚廷問。

“是譚家那個做宗子的孩子?”

老太爺道是,譚廷上前行禮。

老夫人卻又看到了項宜身上,“你是項家的姑娘吧。”

項宜連忙點頭,也行了禮。

老太爺卻問老夫人,“咦,你倒是知道她是誰?”

“我怎麼能知道她是誰,隻能看出來是個端莊有禮的大家閨秀。”

老夫人笑著解釋。

“但我記得,項直淵拿不定女兒親事的主意,寫信來同你詢問過,譚朝寬聽說了也寫了信來請你說些好話,項直淵這才答應了這門親事。後來兩家各給你了送了一車的酒。”

老太爺撫掌而笑。

“你記得當真清楚,是這麼回事了。”

老太爺說著,還同項宜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爹送的酒,比他爹送的好喝許多!”

項宜抿嘴笑了起來,“老太爺喜歡就好。”

譚廷卻失笑搖頭,“那我改日再給您送些好喝的來。”

老太爺卻說不要,“你們家的酒喝起來總是悶頭悶腦的不痛快,況老婆子如今也不許我吃酒了!”

“那確實。”老夫人點頭。

兩人的婚約還有這樣的往事,譚廷和項宜都沒想到。

老太爺說要找當年的信來給兩人看,問老夫人信在何處,可惜時間太久了,老夫人也記不清了,翻了許多收信的箱子,都沒找出來。

老夫人道,“回頭我找到了,再給你們小兩口看。”

兩人連聲道好。

傍晚,兩人就留在齊家吃了飯。

老爺子趁著有客人的機會,要求喝酒,老夫人沒拗過他。

譚廷便陪著老太爺喝了幾杯。

三杯下肚,老夫人就叫停了老太爺,說什麼都不許他再喝了。

“你要是再喝,明天後天再給你加兩碗苦藥汁。”

但老太爺卻把心一橫說行,“我今天就要和元直喝到底了,他小子的酒量也跟他爹一樣深不可測!還是項家人好,項直淵一杯就倒。”

項宜嗆了一下。

她爹確實......每次和人喝酒都是走著去、躺著回來的......

她很擔心寓哥兒以後。

可任是老太爺再怎麼說,老夫人也不許他再喝了。

“忘了你的毛病是怎麼來的了?”

項宜聽了這話,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如常、臉上連一點酡色都沒有的譚家大爺,莫名就小聲提醒著問了一句。

“大爺還要喝嗎?”

譚廷聽見妻子主動問了自己,眼睛亮了一亮,但他未及回答,就聽見老太爺跟老夫人商量。

“我可以不喝,但譚元直可以喝吧,我用茶跟他喝總行吧?我到底要測測他們譚家人的酒量有多深。”

老夫人:“......”

譚廷笑出了聲來,隻好無奈地看了妻子一眼,輕聲到幾乎是用唇語,同她笑著說了兩個字。

“沒事。”

......

他說沒事,看起來真的就沒事似得。

後來應老太爺的要求,飯桌改擺到了院子裡。

剛長出新芽的葡萄藤下,傍晚的涼風裡夾著春日來臨的暖意,習習小風吹著酒香,一輪半隱半現的明月懸在簷角的尖尖上。

譚廷一直喝到老太爺茶都喝不下去了,仍舊臉色如常,連說話吐字都是清晰的。

老太爺喝了一肚子茶,生了氣。

“譚家人好沒意思。”

譚廷笑著搖頭。

時候已經不早了,再不走京城就要關城門了。

隻是在走之前,譚廷提了一句當下的局勢。

老太爺在這話裡,收起神色歎了口氣。

“我們海東齊氏曆經三朝,還頭一次見到世庶鬨到如此境地的時候。但世族也好庶族也罷,不都是一樣的人嗎?誰還比誰尊貴不成?我想終歸還是要共存共處的,隻是眼下總像是有隻手在攪弄風雲。”

是了。

譚廷便有如此感覺,之前也與本家的五老太爺提起過此事。

譚廷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父親身上的貓膩,以及嶽父項直淵的死。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的手,在撥弄著這盤天下大棋。

......

老夫人算著時辰,提醒兩人快些回去,又叫了項宜。

“我看你家元直也未必沒喝醉,回去給他煮些解酒湯吧!”

項宜應了,謝過老夫人,同譚廷一路登車回了京城,剛好趕在城門關閉前回了京中。

月亮高升到了屋簷上方,亮堂堂地掛在那裡。

那位大爺的眼睛也是亮堂堂的,乍一看確實毫無醉意,但項宜卻察覺得到他周身的氣息都似在酒裡滾了一圈,呼氣在她耳畔都灼了起來。

“大爺回去還是喝點醒酒湯吧。”

譚廷歪頭看了她一眼。

“宜珍看不起我?”

“怎麼會?”項宜連忙搖了頭,“是齊老夫人吩咐的。”

譚廷“哦”了一聲,又輕輕歎了口氣。

項宜不知道他歎什麼氣,馬車恰在此時到了譚家,她下了馬車就吩咐灶上做醒酒湯去了。

不時,她端著醒酒湯進屋裡,看到他以手支著額頭,閉眼小憩,人還沒走進,便察覺到了他身上灼灼的熱氣。

她把醒酒湯放到譚廷手邊的案上,“大爺醒醒酒吧。”

話音落地,男人睜開了眼睛。

那眸子在這一瞬明亮的異常,下一息,滾燙的手臂將項宜圈進了懷裡。

項宜被他嚇得都不敢動了。

“大爺不喝醒酒湯嗎?”

他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她另一個問題。

“宜珍,我們今晚也要孩子,好不好?”

項宜差點沒回過神來。

“可今日不逢五......”

男人嘴巴抿了一抿,轉瞬又開了口。

“以後都不逢五了,逢雙好不好?”

項宜:“......”

不太好吧。

......

是夜,京城譚家老宅祥和一片。

但距離京城不遠的幾處外地考生聚集的州縣,悶躁了許多日,終於在這晚像被投入了火星一般,突然亂了起來。

大批的人湧上街頭,兩座書院被大火燒毀,還有一地的府衙被讀書人團團圍了起來。

知府驚恐不已,看著烏泱泱湧過來的書生。

“你們、你們是要造反嗎?!”

人群裡一陣沸騰,不知有誰在在這時說了一句。

“若是反了能換來我們這些庶族寒門的出路,那就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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