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締婚 法采 13517 字 2024-03-14

“譚大人怎麼說?”

“自然還是得從這些人入手。”譚廷說著,頓了一下。

“既然勸解無用,便不再勸解了,最好是讓他們自己看能明白眼下的複雜境況。”

“那怎麼才能讓他們明白?都是些鑽了牛角尖的讀書人。”

讀書人轉牛角尖是最難辦的。

徐遠明發愁,他本是想要請幾位大儒前來說話,慢慢勸解,但聽身邊這位譚家宗子的意思......

“譚大人有什麼好辦法,能讓他們自己明白?”

譚道這辦法他亦不確定。

“但若是能用上,多半就解了這困局了。”

這會,他低了低頭,徐遠明亦附耳過來,他淺淺言了幾句,徐遠明眼睛便睜大開來。

“真能暴露出來不成......?!”

譚廷笑了一聲。

“不試試怎麼曉得呢?”

徐遠明連道正是,萬一此法成了,他們可是一舉兩得了。

待他再抬頭去看那位譚家大爺的時候,目光便有些不同。

不愧是年紀輕輕便做一族宗子的人,同隻是科舉出身的文臣,還當真就不一樣。

徐遠明應了下來,譚廷送了他離開,又去看了齊老太爺一陣,老太爺一直沒醒,他隻得回了自己的下榻處。

天空早就黑透了,天邊的兩片雲飄了又散,散了又聚。

譚廷遙遙向京城的方向看了過去。

妻這會應該收到他的家信了,隻是不曉得她會不會給他回信。

畢竟之前,他們成親三年,也未有過書信往來,彼此之間沒有消息便是消息了。

譚廷想想以前,重重歎氣,想到現在,又隱隱有些自己也說不清的期盼。

就這般站在夜幕裡向北看了半晌,才回了房中。

翌日一早,徐遠明就來尋了他。

“今日就去見那幾人吧,我已經著人同他們說了,好說歹說才答應見咱們,可真是......”

譚廷點頭,正欲走,老太爺養病的院子忽然鬨騰了起來。

譚廷心下一緊,轉身就往老太爺院中而去,到了門前,腳步有一時的猶豫沒敢跨進去。

不想突然傳來太醫的聲音,“醒了,老太爺是真的醒了!”

醒了?!

譚廷再不猶豫疾步進了房中,一眼就看到老太爺睜開了眼睛。

太醫一邊給他老人家施針,一邊道,“醒了就好,醒了就能回京治病了!”

譚廷兩步到了老太爺身前。

可惜他老人家隻能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人,卻還不能張口說話,隻張了張嘴。

譚廷立時便把自己來接任他老人家的差事的事情說了。

“您安心回京養病,此處有元直在。”

他這般說,老太爺反而更是看住了他,手下動了動,拉住了他的衣裳。

他老人家說不出話來,但眉頭緊皺起來,手下用力拉住了譚廷衣衫。

雖然什麼言語都沒有,但譚廷立時便明白了過來。

他反握了老太爺的手,聲音低了下來。

“此間有惡人作祟,我心中有數,必不會讓他們再得手!”

他說了這話,老太爺正正看了他兩眼,終是放心地閉起了眼睛,點了點頭。

徐遠明立刻安排人送老太爺回京養病,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同譚廷一起去見了那五個領頭的考生。

這五位考生在鬨事的考生裡頗有些名氣,又有眾人保著,誰都不便動他們,他們便鉚足了勁要為寒門書生逃公道。

當下見了譚廷和徐遠明,便道,“聽聞那位齊老大人已經蘇醒,看來是無事了,那麼我們也算放了心,一碼歸一碼,朝廷維護世族迫害寒門的事情,要怎麼算?”

他們口氣甚是強硬,約莫是覺得朝廷也不能奈何他們,聽得徐遠明直皺眉。

譚廷倒是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

“各位怎麼這麼快就得知了消息?”

他們來之前,齊老太爺才剛剛蘇醒罷了。

這幾人被他這麼一問,都愣了一下,其中有個叫何冠福的而立之年的男子,道了一句。

“我們自有消息的來處,就不勞譚大人費心了。”

譚廷瞧了瞧他,來之前便聽說了此人,這何冠福是五個人裡比較能說得上話的,雖然是庶族,但家中頗有資產,說起話來也硬氣不少。

譚廷並不想與他們糾結這個問題,隻是個徐遠明一起,先把朝廷勸解他們不要繼續鬨事、不要繼續煽動情緒的話說了。

這樣車軲轆一樣的話,官府同他們說了不知道多少回,這些人也都聽膩味了。

“我們不過是要為寒門庶族,爭得應有的利益,若是這麼隨意就退卻,還能爭得來什麼?”

徐遠明一聽,便忍不住道。

“你們的意思,朝廷都知道了,太子殿下甚是體恤,但此事要從長計議,你們若是這樣鬨下去,鬨得人心惶惶,與世族人水火不容,甚至起了兵禍,太子殿下想保你們都保不了。”

但這些人並不能聽進去這些話來,隻道,“太子殿□□恤之情我們曉得,但是這朝堂上下文武百官,他們又如何作為,誰知道呢?總該讓他們曉得,我們這些寒門也不是好欺負的!”

話說來說去,就是不肯放棄鬨騰,那何冠福還看了譚廷一眼。

“就算譚大人作為世家也能體諒我們,那就代表所有世家也可以嗎?”

他說著,就道了一句。

“齊老大人摔下高坡之事一發,各地世家針對我們的言論便多了起來,可老大人是怎麼摔下去的,我們也不知道,誰知是不是自己沒有站穩,才摔倒在地?但世家不都一致認為,是我們這些寒門考生所為嗎?”

他問了譚廷,譚廷默然看了回去,突然笑了一聲,開口。

“這真是個好問題。”

他說著,目光從幾人身上一一掠了過去。

“你們有沒有想過,老大人摔倒,既不是自己沒有站穩,也不是寒門有人推搡,而是藏在暗處的另一股力道推他下去?故意造成此等局麵?”

此言一出,眾人都怔了一下。

那何冠福不由便道,“譚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將這一切歸於陰謀,以此讓我們罷手?”

譚廷並未言語,隻是默然看了這五人一眼。

“各位都是身家清白的讀書人,如今的作為本沒有錯,但若是被人利用,行差踏錯地走下去,以後會如何恐怕誰都不會曉得了。”

“譚某不為朝廷和世族開脫,但各位要為自己為天下寒門的今後著想。”

他說著,聲音低了幾分。

“各位好生想一想,這些日子以來,身邊可有可疑之人在旁,打著替你們拿主意的名頭,借機將他們的意思加於你們身上?”

“說白了,就是暗地裡攛掇、唆使,刻意左右眾人心緒的人。”

他的話驟然停在了這裡,議事的廳堂裡靜得落針可聞。

那五個寒門考生都是一愣,下一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對了個眼神,安靜了一時。

譚廷默了默,不再多言了,隻有徐遠明提醒了他們一句。

“若是各位看到可疑之人,最好不要打草驚蛇,就靜靜看著他們,看他們到底有什麼作為。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讓這些人露出馬腳,讓事情真相大白,各位以為呢?”

那無人都未有言語,徐遠明和譚廷也不再多說,留給他們私下商議此事,離開了去。

兩位朝廷安撫官一走,五個人便陷入了奇怪的寂靜之中。

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房中沒有言語,但在五人的眼神裡,卻起了變化。

......

五人散去之後,何冠福和另一個領頭的考生、名喚趙立的人,回了客棧。

兩人住在同一家客棧,何冠福住在一等廂房,他曉得趙立家中沒什麼錢產,時常請他來自己房裡喝茶。

今日也不例外,尤其聽了新來的兩位安撫使的話,腦中有些亂,當下就叫了趙立。

兩人剛到何冠福的客房裡,把水燒開,就有人前來。

此人也是與他們一起應考的人,名喚李木友,是西北來的,西北考生不多,李木友一時間沒有找到同鄉,多跟何冠福在一起。

他來了,倒也不繞彎,直接就道。

“聽聞二位仁兄又見了朝廷命官,這次又如何說?”此人說著,還道了一句。

“據說還是東宮輔臣和世家宗子,想必又有新的說辭了。”

何冠福聽了,便點了頭,確實是新說辭,讓他都禁不住猶豫了一下。

他與這李木友相交不久,但此人腦子好使過自己,他下意識就像找他參謀一下,開口就要把譚廷和徐遠明的話,說給李木友。

但是話還沒說出去,一旁的趙立便急急打了個眼神過來。

何冠福的話驟然就停在了嘴邊。

那位譚氏宗子的話突然就從腦海深處響了出來:

“各位好生想一想,這些日子以來,身邊可有可疑之人在旁,打著替你們拿主意的名頭,借機將他們的意思灌輸過來?”

“說白了,就是暗地裡攛掇、唆使,刻意左右眾人心緒的人。”

聲音響起,何冠福落在那李木友身上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不會,真讓那位清崡譚氏的宗子說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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