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締婚 法采 15536 字 5個月前

剛拿起針線不久,便聽到了庭院裡的腳步聲。

男人熟悉的腳步聲不時就到了門前,項宜轉頭看去,見他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房中靜了一息。

項宜這才發現他衣衫有些皺,眼下發青,看向她的眼神與平日裡再不相同,似是緊緊壓在她眸上一般。

她不知怎麼了,問了一句。

“大爺去哪了,怎麼才回來?”

她嗓音同旁日沒有什麼分彆,溫溫淡淡的,隻是聽在譚廷耳中,卻隻覺冷涼如冰水一般。

他默然看了她幾息,才開了口。

“我去了林家。”

她其實從沒想過同他過一輩子,要跟他好聚好散的事情,他已經曉得了。

他隻看著他,立在不動看著她。

隻是他說去了林家,這話落在項宜耳中便是另外的意思了。

項宜想到那封殘信上的“昌明林”個字,沉默著點了點頭。

他同林家親近也不是一日了......

她沒講話,室內又靜了下來

譚廷看著坐在窗下沉默的妻子,神思不由地一晃,這些日以來的畫麵,倏然在眼前浮現出來。

在清崡的時候,她初次學騎馬便出了事,他策馬上前跨上了她的馬,怕她害怕將她圈在懷中,可她卻繃緊身子,連馬上都要同他拉開距離;

顧衍盛的行蹤被走漏,她寧願替他寫下休妻書,夜間跑馬去給顧衍盛報信,也沒有讓他出手相幫的意思;

他想著他們總要做一世夫妻的,不想在同她分隔兩地,帶了她離開清崡進京。

京城這些日子,他以為他們和從前再不一樣了。

可現下來看,這不過是他自己以為的罷了。

他去京畿安撫考生,給家裡寄信的同時,單單給她也寫了封信,她隻是讓人捎了口信,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單獨給她寫的信,也沒有想過要回信。

她的事情從來都不與他講,樁樁件件藏在心裡也就罷了,可她寧願去找顧衍盛,也不來找他。

所以姑母提到好聚好散,她立刻就答應了。

連姑母都誇她想得明白,那是得有多明白呢......

譚廷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如此明白,是因為從來就對他沒有一點喜歡吧。

譚廷看著垂著頭的妻子,半晌沒有說話。

但項宜在這時想到了另外的事,說了一句。

“大爺,我後日想要帶寧寧出京看病,要在外麵住些日子了。”

她這話落了地,便看見那位大爺笑了一下,笑得極淡,問了她一句。

“不知宜珍,還回來嗎?”

這話一出,項宜驚訝看了他一眼。

她不曉得他這是什麼意思,她一時沒有回應這話。

他卻看了看她,又道了一句。

“不回來了是吧。”

他說著,兀自點了點頭,嗓音低啞了下來。

“好歹我們也夫妻一場,我再給你準備五百畝良田吧,以後......”

他沒能說下去,項宜卻聽了這話,愣了半晌,不知道他這都是在說什麼。

“大爺這是什麼意思?”

譚廷自她身上收回了目光,搖頭說沒什麼意思。

“我隻是想著,你嫁進來的時候,我沒給你添妝,讓你受委屈了,如今你要走,這些都是我該補償你的,五百畝良田並不多,你收下......”

話音未落,便聽見了項宜冷清的聲音。

“我不需要。”

項宜看著門前的男人,在他這幾句話裡終於厘清了什麼。

他去了林府,是想明白了,與她結束這場婚事了,是吧。

項宜鼻頭酸了一酸,也轉過了頭來,沒有再看他。

“大爺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項宜不要譚家的東西,隻要帶走我自己的東西就行了。”

她說完,從窗下的小炕上下了來,譚廷不由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直接叫了喬荇和春筍進來。

她嗓音不知怎麼也有些啞,但還是繃著,吩咐了兩人。

“幫我把我的東西都收拾了。”

喬荇一愣,春筍問了一句。

“夫人,是所有東西嗎?”

項宜點了頭。

譚廷見她說完,就讓兩個丫鬟去收拾了東西,而她自己亦是半分停頓都沒有,走到了篆刻的桌案前收拾起來。

項宜從前是不會把零七碎八的東西放在桌案上的,可如今去也有許多零碎。

待她把這些東西都收拾了起來,卻看到了一旁的一匣子玉石。

這一匣子玉都不是俗品,都是她辛辛苦苦攢上好些年的錢也買不起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匣子玉石,看到了其中缺了的一顆,抿了抿唇。

她捧著那匣子玉石到了譚廷臉前,就放在了他身邊的桌案上。

她嗓音發啞地開了口。

“這些都是大爺的東西,項宜就留下來了。隻是項宜動了其中一塊玉,沒法原樣奉還,待改日賣了錢,再還給大爺,還請大爺不要嫌棄......”

她說完就要離開,不想一轉身,一下被人扣住了手腕。

那力道大極了,她驚詫地抬頭看去,看到男人眸光輕顫,嗓音低壓得不像樣,緊緊盯著她,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

“誰讓你還了?”

兩個丫鬟都被這一幕嚇到了喬荇要上前,卻被春筍急急拉著下去了。

房中一時靜了下來,隻剩下譚廷和項宜兩人。

他掌心的力道極重,項宜手腕發痛,卻還是道了一句。

“既然要走,賬總是要清的......”

還沒說完,就聽見男人開了口。

“那你可以不走!”

項宜聽了這話,又驚訝又莫名,她鼻頭越發得酸了,眼眶也跟著酸了起來。

“不是大爺讓我走的嗎?”

她這麼問,反而輪到譚廷又驚又氣,連扣著她手腕的掌心力道都更加重了,卻沒察覺分毫。

他隻是緊緊盯住眼前的人。

“項宜珍,你講不講理,誰讓你走了?”

項宜被他說得腦袋都懵了起來,突然讓她離開的是他,現在問她講不講理。

項宜一時抿緊了嘴沒有說話,可他掌心的力道那麼重,捏得她手腕幾乎要斷開了。

痛意並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股腦都衝到了她眼眶上來。

她眼睛一燙,倏然落下了一行淚。

那眼淚順著滑落,啪嗒一下砸下來的瞬間,譚廷突然鬆開了她的手,一把將人抱了起來,徑直將她放在了炕上的茶桌上麵。

而他俯身向前,將她完全困在了茶桌上,困得她那也去不了,與他視線平齊起來。

項宜不知道他這又是做什麼,卻是和那日突然將她的嘴唇弄破那般莫名強硬。

她想起那日,又想起今日,越是想要控住眼淚,眼淚越是不爭氣地往下掉。

“大爺這又是想做什麼?”

她眼睛紅的厲害,眼淚啪嗒又落了下來。

譚廷看著心口都顫了起來,他哪裡見得她這般,不由地便伸出手指,用指腹替她擦淚。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房中靜悄悄的,卻又什麼似在被打破一般,悄然崩裂。

譚廷想到她這些日以來的作為,忍不住又道了一句。

“你還哭?是你說不要就不要我的,我都知道了......”

項宜聽了這話,恍然了一下,卻還是皺眉看著他。

“可我什麼時候不要大爺了,隻是世庶艱難,還有許多事夾在中間,我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世庶是艱難,可根本還不到那般地步。還有許多事情,你告訴我,我替你辦不行嗎?”

他突然說了這話。

項宜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卻一時沒開口。

譚廷一眼看出她的猶豫,手下緊扣著茶幾吱呀響了起來。

他幾乎要氣笑了,“你還是不肯說嗎?你寧願告訴顧衍盛也不肯告訴我!”

“到底他是你夫君,還是我是你夫君?!”

男人眼睛都紅了起來,項宜與他近在咫尺,豈能不知他怒氣有多重?

她想了想那些突然而至的複雜事宜,但事已至此,等不到她查證,就不得不告訴他了。

她默了一下,想到林家的事,正經看了男人一眼。

“大爺真要聽嗎?”

譚廷立時應了她,看住她的眼睛。

“要聽,你跟顧衍盛說得話,每一個字都要說給我聽!”

項宜不知他糾結義兄做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樁樁件件都告訴大爺便是了。”

她說了這句,譚廷高懸的心砰然就落定了下來。

他們夫妻,時至今日,也終於能坦誠一回了。

他仍將她困在炕上的茶桌上。

項宜哪裡經過這般怪異姿態,要下來,但譚廷沒有答應她。

項宜不禁惱怒了一時,卻又沒法從他懷中離開。

她無可奈何地問了一句,“大爺要我從哪裡開始說?”

譚廷盯著她。

“你先告訴我,你要離開,帶寧寧去看病是真的,還是假的?”

......

房簷外的鳥兒方才都嚇跑了,撲棱著翅膀高高飛起來。

隻是這會,在房中漸漸安定下來的時候,又落了回來。

房中有人一點一點地說著話,鳥兒亦簷上輕輕嘰喳著,在這春末夏初的光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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