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煞口中得知,在沈府這段日子,他一次都未曾去看過帶進來的那孩子。
沈搖星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然而“可憐”程度並不止於此。
炎炎夏日,沈搖星心血來潮在沈府各處的樹上用自製的捕蟬神器捕蟬蛹,打算用來炸著吃。
三人一路往偏僻的地方找,在一處井邊,沈搖星便瞧見男孩那瘦弱的小身板正坐那洗衣裳,她還有點納悶,怎麼這點事還用這孩子親自動手洗。
好奇之下她走過去一看,那洗衣盆裡滿當當的一盆衣裳,且顏色很熟悉,可不就是府裡下人統一穿著的衣裳嗎。
男孩小手洗得無力,如今近瞧了才發現,他皮膚蒼白得不健康,並非那日瞧著的白皙自然。
“你在做什麼?”
小孩子果然膽子小,一出聲那小身子還顫抖了一下,扭頭看她的模樣怯生生的。
沈搖星皺眉走近,“誰讓你這麼乾的?”
看來不止爹不疼,連下人都可以肆意欺侮他。
聽白煞說,這孩子才八歲呢,小身板本來就營養不良還要乾這種重活,哪個缺心眼這麼糟蹋人孩子。
瞧那秀美怯弱的眼睛,怎麼下得去手。
宋斯年記得眼前這女孩是誰,在府裡兩人的地位宛若雲泥之彆,他垂下薄薄的眼臉,睫毛輕輕顫動,清晰的嗓音
帶著孩童該有的軟糯:“昭昭妹妹”
沈搖星被他叫得一愣,眨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被一個小孩兒喊妹妹。
喊得還怪好聽的。
心裡的正義感突然爆棚,沈搖星短腿一跨走過去,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他細細的胳膊,將他從小凳子上拽下來。
“沒有下人嗎?為什麼要你來乾這些?”
宋斯年看著那隻手,灼熱的溫度刺激著他肌膚血液還有那顆孤冷的心。
瘦弱的他甚至沒有力氣掙脫女孩的手,隻得垂眸小聲糯糯道:“斯年有閒空,他們讓斯年多幫點忙”
“幫什麼忙!這些是你該乾的嗎?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沈府的公子,怎麼能讓人騎到你頭上!”
說完沈搖星又覺得自己是白說,他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哪知道這些,人家說幫忙,他估計真的隻覺得是在幫忙,未必想到以下犯上那一層上。
“你隨我去見娘,我幫你說理去。”
小男孩卻搖搖頭,被她抓著的手緊張的握成小拳,眸裡蕩漾著害怕,“不行的,哥哥們知曉了會懲罰斯年”
孩子那一副受過虐待的怯弱模樣叫沈搖星眯眼,肉嘟嘟的拳頭硬了,“懲罰你什麼?你才是主子他們是仆。”
男孩隻是緊張的搖頭,不肯說話。
沈搖星想到一個可能,驀地拉來他的衣袖,果然瞧見蒼白的細胳膊上那惹眼的鞭痕。
宋斯年縮了縮胳膊,無果,抬起另一隻手掩耳盜鈴般擋住一小塊地方,目光軟軟的看著她。
沈搖星心裡更是氣悶非常,不容拒絕的拽著他離開這臟亂的地方。
她知道沈母不喜歡這孩子,沒關係,這不還有她嗎,她沈搖星的大哥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
其實沈搖星更想認他做阿弟,奈何這具身體比他小,府裡所有人都知道,便也放棄了這個想法。
沈搖星讓沈母罰了那幾個以下犯上的奴仆後便讓她重新給宋斯年安排院落,沈母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如她所願將男孩新住處安排在她院落旁邊。
院子雖不如沈搖星住的寬敞,可也不小,位置光線都比之前那偏僻的地方好上太多。
還隨時可以過來沈搖星的院子找她。
“昭昭妹妹,謝謝你。”
兩人坐在池塘邊上,沈搖星正吃著讓人偷偷從外麵買回來的油煎餅,懸空的短腿晃啊晃,聽到身旁男孩軟軟糯糯的聲音,她豪爽的擺擺手。
“沒事,都是自家人彆客氣。”
宋斯年唇邊抿起一抹微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女孩吃得津津有味的側臉。
沈搖星以為他也想吃,掰下來一小塊遞過去。
宋斯年一愣,緩緩抬手接過。
看著手裡的小塊油餅,心情比第一次吃到桂花糕時還要滿足和開心,他抬眼濡慕的望向女孩,“昭昭妹妹,你會一直對斯年那麼好嗎?”
沈搖星扭頭看他,又看了眼他手裡那小塊餅,心想,分他一塊餅就是好了?這孩子真容易滿足。
心裡的憐惜再次湧上,她點頭道:“放心罷,有我在以後沒人敢再欺負你。”
頃刻間,男孩揚起的笑容比頭頂上的烈陽都要燦爛。
“嗯!我相信昭昭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