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洶洶(1 / 2)

今天的錄屏時常沒有上周那麼長,因為是戶外第一天,光是嘉賓到場都需要很久的時間。

從楚榕出場時,傅如晦的眼睛就緊緊地盯著楚榕的每一個動作,沒有人能夠將四肢和表情的細節偽裝的一絲不漏,這種全程直播的方式,一鏡到底真實記錄,有各種不確定的因素存在,麵對不確定時,人的潛意識是不會作偽的。

他想看看,在細枝末節處,有人會不會露出破綻。

結果並沒有。

過小路時,楚榕緊張地把手護在傅餘背後,準備隨時接住小孩兒。

楚榕嫌棄天氣熱,沉默寡言的傅年會遞上自己的水壺,還會拿著帽子給楚榕扇風;傅餘看到路邊的小野花,還會興衝衝地跟楚榕分享,挨個挨個地問楚榕這些都是什麼花。

怎麼看,他們的感情都非常好。

屏幕上楚榕笑靨如花,傅如晦淡漠地看了一眼之後,目光不知不覺地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他好像很久沒有見到楚榕這麼笑了。

看著看著,傅如晦嘴角也跟著微微上翹了一點。

直到楚榕他們抽簽,事情開始朝著孔颯剛剛說的那個方向發展,傅如晦看楚榕豪邁地挽起褲腿,一腳踩進水裡,湖麵綻開一朵水花,大大小小的水點飛到楚榕身上,還有蹲在岸邊的傅年傅餘臉上。

傅如晦視線微動,看向傅年傅餘的反應。

傅餘皺著鼻子甩了甩腦袋,小小的手在臉上一陣揉擦,像隻落水的小狗。

傅年擦了擦鼻尖的水珠,咬唇笑了。

楚榕見狀哈哈大笑。

傅如晦表情恍惚。

這一幕和上輩子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楚榕骨子裡有一點淘氣,喜歡逗小孩;傅年很少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對在意的人很寬容;傅餘從在繈褓裡就被他和傅年保護的很好,如果沒有意外,他一定就是像現在這樣,天真到有些呆傻,像隻無憂無慮的小狗。

傅如晦神情柔和,看著楚榕一邊在水裡撈魚一邊逗弄岸上的小孩,然後楚榕邀請傅年一起下水,傅如晦看到這裡忍不住揚眉,傅年很少願意嘗試一些新事物,或者說,他太過小心謹慎,對於沒有試過的東西會保持一點矜持,在慢慢試探中,再邁出那一步。

但是現在,傅年竟然主動提出要下水幫楚榕抓魚。

這對於自以為了解傅年的傅如晦來說,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點。

傅如晦幾乎是沉浸在這份美好裡,突然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和諧的畫麵。

“年年,你不要下去。”

一個模樣陌生的女人抓住了傅年的手,傅如晦和鏡頭裡傅年同步地皺起眉毛。

傅年拒絕之後,那個女人仍然不依不饒地糾纏,傅如晦目光逐漸變味,因為他竟然從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女人身上,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覺,他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這樣的神態、說話方式、語氣語調,但是傅如晦的直覺不會騙自己,他眉頭越皺越緊,想的越深,額頭的刺痛就越強。

傅如晦不得不撇開目光,先將這個人放置到一邊。

這麼一會兒過去,楚榕已經抓了四條魚,看她光腳在岸上笨手笨腳整理衣服的樣子,傅如晦又忍不住微微一笑。但是看到楚榕因為沒有抓到足夠的魚而隻能住進今天電話裡所說的天景房的時候,傅如晦的笑容消失了。

真正見到那間破破爛爛的房子,傅如晦才發覺自己的想象力還是太狹隘了。

這甚至不能稱之為‘房’,僅僅是幾麵土糊成的牆罷了。

傅如晦在想,這要怎麼住?

出乎他的意料,楚榕和傅年傅餘並沒有擔心這個問題。

“哇,媽媽,這個房子好涼快喔。”一進去,傅餘就好奇地在小房子裡走來走去,張開胳膊像小鳥一樣撲棱撲棱,“有風在吹哦!”

楚榕放下背包,直接倒在床上,喟歎:“啊,舒服。”

傅年看了她半晌,也脫掉自己的鞋子爬上了有些高的土炕床。

傅如晦看著楚榕三個人躺到墊滿乾草的床上,嘻嘻哈哈玩鬨了半天,一點也看不出來有任何不適應的樣子。

傅如晦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或許男孩子並沒有那麼脆弱?

看著母子三人在床上嘰嘰喳喳地聊一些童趣的話題,傅如晦微微往後仰了仰。

月色皎潔,星子稀疏,鏡頭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有把楚榕給他打電話那段拍攝進去。

看完長達七個多小時的直播錄屏,傅如晦這邊的時間也從下午到了深夜,他揉了揉酸脹的眉心,使用過度的眼睛傳來一陣陣澀意。

這節目直播版實在是太長,沒有人會完完整整留在屏幕前一整天的,一天裡的流量差值太大,做這個節目的人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是詳略得當。

一幕都沒錯過的傅如晦施施然將插著電的平板放到一邊,從今天的內容來看,楚榕並沒有如前世一樣,對傅年傅餘做出可怕的事情,相反,傅年傅餘非常喜歡和楚榕呆在一起。

難道這一世和前世的發展不一樣?

傅如晦垂頭閉眼,腦海裡又湧上來前世到家後看到的那些記憶,還有剛剛看過的直播畫麵,兩種截然不同的片段在他的腦子裡互相排斥,激烈地交戰,美好和噩耗互相重疊、虛化,一幕天堂,一幕地獄。

大笑的楚榕和怨毒的楚榕,幻燈片一樣不斷播放。

傅如晦快要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的時候,手機叮得一聲。

他仿佛找到了一個從情緒中抽身的機會,傅如晦抬起頭拿過床頭的手機,是一封郵件。

他手機上登錄的是自己私人郵件。

也就是說,大概率是熟人發來的。

可是他目光觸及到發件人的名字時,傅如晦眉心不可抑製地跳了跳。

這個名字,就是前世那個發給他楚榕‘罪證’的名字。

又是它。

傅如晦有些不太想點開郵件內容,現在經曆的一切已經和前世脫軌,但是這個名字竟然還是魔咒一般找了上來,傅如晦不確定它是不是還像上一世那樣,帶給他的是妻子虐待孩子的消息。

但是逃避不是傅如晦的性格,更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既然它敢發,那麼傅如晦就敢看。

他抿緊嘴唇,乾脆利落地點開了那封郵件。

郵件是個壓縮包,傅如晦耐心地等待壓縮包下載好,解壓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高清的圖片。圖片上,楚榕穿著長及腳踝的睡裙,高高地揚著手,橫眉豎眼。地上傅年將傅餘摟在懷裡,兩兄弟緊緊地抱著對方,像是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力量。

傅如晦隻看了一眼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大概知道後麵的照片長什麼樣子了,深深呼吸了一口後,傅如晦往後劃了劃,後麵沒有楚榕直接對傅年傅餘動手的照片了,隻有一些傅年傅餘的單人照,他們或睡在臟亂的雜物間,或拿著一塊麵包狼吞虎咽,身上沒有上輩子那些傷,但是眼神很恐懼很慌亂,一看就受到了威脅。

手機掉在被子上,傅如晦平複著自己逐漸急促的呼吸。

是楚榕嗎?是她做的嗎?

再來一次,就算照片上已經實打實地印上了事實,就算上輩子已經經曆過一次,傅如晦還是不敢相信。

他的楚榕根本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但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傅如晦不會就這麼相信這些照片,但是他也不會對楚榕打消疑慮。上一輩子他後悔的事太多了,傅如晦不能再重蹈覆轍。

離他早上的飛機還有六個多小時,傅如晦想要解開心底的疑惑,隻能回國自己親自看看。不管是照片,還是視頻,傅如晦都不能完全相信。

這一次,他要好好問問楚榕,到底為什麼,把上一世沒有機會問出口的問題,全部問一遍。

還有這個郵件的發件人,傅如晦這次會好好查一查。

夜深月似鉤,農村的夏季夜晚太寂靜,所以蟲鳴的聲音格外的響亮。

楚榕晚上很晚才睡著,晝夜溫差還是有點大的,她在外麵逛了沒多久就遭不住了,灰溜溜地回到小破房子裡,暖融融的空氣瞬間就包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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