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模特中有一位會是粉絲充足的網紅模特,穿著主打款式,作為最後出場的主模。
而模特走秀過後,則由各大服裝品牌的明星代言人坐鎮競拍位,與團隊實時溝通,相互競價,最後價高者得,服裝投入該品牌生產。
無數設計師早在節目策劃期就蠢蠢欲動,準備好了一大堆作品想要成為鏡頭前的“六分之一”,更有甚者稱其為鍍金窟,無論節目知名度高低,設計師身價勢必大漲。
《巔峰衣櫥》會在本地衛視播出,C大作為本地服裝設計最有名的學校,自然有幸分得一杯羹。
據小道消息說,節目製作團隊需要六個截然不同的設計師定位,方便進行話題打造,因此除了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在讀或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同樣需要。
蘇禮剛到大會堂,就聽見旁邊的女生在討論。
“聽說我們學校有兩個鐵的名額,一個設計師一個模特,隻要過了學校這關肯定能進節目。”
“我們學校海選完就是隻推兩個名額上去吧,也就是說在學校過了海選就等於中標了?中間都是走過場?!”
“噓噓噓,學長跟我說的,你們彆講出去。”
“可在學校過海選也很難啊,我上次看了下附近的人畫的,簡直是神仙打架……”
聲音逐漸淹沒在人群之中,蘇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刷著手機等待開場。
今天是海選過後的第二輪篩選,入試者當場繪畫交圖,等待終選,沒入圍的可以先行離開。
很快學院老師和主辦方代表入座,簡單介紹比賽以及升華了賽製與主題後,這才進入公布名單的階段。
首先是服裝表演專業的模特選拔,這項沒有複試,基本已經內定,隻是配合著設計類走個過場。
內定的那個人不用說,老麵孔了,小三女士單笛。
單笛不僅為C大主持過許多晚會,簽約的公司更是和衛視有合作,再加上她粉絲六十多萬,自帶小流量,模特這個名額自然落到她頭上。
大家隨意地鼓掌走流程,單笛的幾個朋友倒是得意,在那兒起哄大喊什麼“笛子好美”。
“接下來是服裝設計的二選,名單有……”
老師即拆即念,直到空間內沉默了五秒有餘,大家才意識到念完了。
禮堂裡傳來小小的騷亂:
“我沒聽錯吧,沒有蘇禮?蘇禮連海選都沒過?!”
老師本人也怔了會,暗自嘀咕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傳出:“怎麼……”
“蘇禮,你人在哪?起來一下。”
蘇禮站起身,垂眼那瞬撞上賀博簡的目光,他坐的位置和單笛有一定距離,但不難看出還是小三的“親友席”。
她笑了聲。
她這嘲諷無謂的一笑,則是瞬間激怒了本就繃著根戰鬥弦的單笛。
“老師,你是不滿意這個結果,想要蘇禮嗎?”單笛直截了當道,“但我不想和她一組。”
學校推送的模特和設計師,在節目中勢必會成為一組共同血拚,這是無需寫進規則大家就都明白的事情。
禮堂瞬間寂靜,連老師和負責人都沒講話。
“這比賽有我沒她,我們倆隻能進一個,這就是我的態度。”
單笛在網紅公司的經紀人今天正好來了,她本是捏著話筒在和經紀人暗示,誰知道聲音還是擴了出來,再加上實在安靜,最後她索性不裝了,直接把二人不合大喇喇地擺在明麵上,一點都不怕撕破臉。
她怕什麼,蘇禮雖然是學校的寵兒,但她進入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可能合同都擬好了,她單笛有什麼必要語氣商量、委曲求全?
那樣彆人隻會覺得她好欺負!
老師看單笛態度如此堅決,又是碰不得的合作商,最後隻能抓抓頭發,說:“好吧,那蘇禮你先坐下吧。”
“接下來我講下二選流程,請入圍的各位開始準備。”
廳內開始進入換位置等一係列活動,流言更是漫天飛舞:
“蘇禮這次也太離譜了,不是服設之光嗎?”
“光個屁,你聽他們亂吹,在學校還能混,一到專業人士評定就跪得連渣都沒了吧?”
“聽說她跟副院長走挺近的,誰知道績點分數那些是不是受了‘照顧’。”
“熱知識:副院長是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看破不說破嘛!”
“我看過蘇禮的設計啊,這不至於吧?怎麼搞的?”
“蘇禮也太慘了,男朋友被單笛搶,這種本專業的名額還被單笛跨係吊打?”
“之前看她還挺心高氣傲的,原來其實也沒什麼資本嗎?”
單笛那幾個好姐妹更是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就是個被拋棄被嫌棄的命嘍。”
“還帶了馬克筆,真笑死人了,以為自己能進二選?被吹太久不知道真實水平了吧,不就是攝影係那個學長喜歡她給她修照片爭取,她才能上學校首頁的嗎?”
……
一片喧嘩中,蘇禮忽然感覺到手機振動,拿起來才發現,路錦已經給她打了十多個未接來電。
她剛接起,路錦帶哭腔的聲音立即傳出:“栗栗!店這邊出了點問題,你能不能帶幾個男生來?啊——!!”
背景音嘈雜,還帶著玻璃碎裂的駭人聲響,蘇禮心一跳,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那邊的電話就掐斷了。
她連馬克筆都來不及拿,迅速跑下樓在門口攔出租,不期然發現熟悉車牌,程懿正倚在車邊,一身講究西服,欲言又止地製造“偶遇”理由。
正在抓壯丁的蘇禮瞬間奔向他:“有空嗎?上次的桌遊店能去嗎,很急!”
那段路程被程懿開出了飛車的速度,蘇禮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跑上去,幸好才過去七分鐘。
正廳鬨得厲害,為首一個紋著花臂的男人正在罵罵咧咧,手邊全是敲碎的啤酒瓶。
原來是這大花臂在樓上吃飯喝醉了酒,下來玩桌遊又忍不住揩油服務生,服務生往他身上潑了水,隔壁桌的人又說了幾句難聽話,大花臂瞬間惱了,說要砸店子。
他酒瓶砸在桌麵上,鐺然有聲:“叫你們老板滾出來!我還沒見過這麼對待上帝的,你們老板是誰?!”
蘇禮正在分析局勢,身側忽然掠過沉木幽香。
程懿徑直走到那人麵前,以身高優勢睥睨著垂眼,淡聲道:“找我?”
“你是誰,老板啊?”大花臂咯咯笑起來,“就你這小白臉樣還當店長?我告訴你,彆他媽亂給人出頭,否則這酒瓶……”
“說什麼我沒聽清,”男人走到空曠的桌邊,勾勾手指,“過來說。”
他站的地方還留著裝修沒來得及扔的桌子,各種木板釘得到處都是,蘇禮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因為大花臂的話可太多了:“我說,你他媽這個鳥樣像個幾把管事——”
程懿將桌沿某片薄薄的板子往後一拉,繼而鬆手,大花臂越說越湊近,還沒來得及說完,迅速被板子的回彈力重重抽了一嘴巴。
宛如自帶豐唇效果,他的嘴瞬間腫了起來,紅了一大圈。
男人手掌撐在桌子邊沿,淡淡垂眼:“會不會好好說話?”
……
路錦嚇傻了,看向蘇禮:“這帥哥上次跟你聊天不是這樣的啊??”
蘇禮捂嘴小聲說:“他有兩幅麵孔。”
本以為被揍的大花臂會瞬間暴跳如雷,蘇禮連110都準備打了,結果大花臂在被抽嘴巴時清楚看見男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再配合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睛,瞬間就知道不能惹了。
那肌肉一看就是練的,和他這種腱子肉沒法比,真正打起來,人家手長腿長還靈活,得把他腸子都揍出來。
明白局勢的大花臂決定跑為上計:“沒一個管事的,無趣!老子沒工夫陪你們耗,下次再來找你們算算、算賬!”
卻被程懿一把抓住領子:“走什麼,鬨事的錢賠了沒有?”
事實證明,商人果然是商人,大花臂不僅賠了三倍的成本費,還給店裡請了一個月的保潔工,走的時候都快哭了。
保潔阿姨很快上門清理戰場,耗時半小時將店裡收拾好,蘇禮和程懿下樓買補充的啤酒,再上去的時候,店內已經被路錦掛了“暫不營業”的牌子。
“彆啊,下午還能賺點兒。”蘇禮說,“我陪著你,沒事兒的。”
“不是害怕啦,”路錦說,“今天麻煩你們了,所以這個桌遊店下午就隻為你們倆開,我服務你們!”
蘇禮暗示地看一眼程懿,二人同時開口。
蘇禮:“不用這麼麻……”
程懿:“好的。”
?
蘇禮:“……”
你倒是挺不見外呢。
路錦蹲下來找了會本子,挑出一個最好的,然後攬出一摞卡牌:“上次好像沒玩明白,這次重新來吧,做個測試,我好好介紹下。”
“這個本子很複雜,涉及權謀,所以要問很多細節。那就栗栗先來做個示範吧,”路錦邊看流程本邊問她,“你最不能接受什麼?”
蘇禮戳戳鎖骨:“我自己?”
“嗯。”
她想了一會,好像思考了很多,又像是瞬間作答:
“欺騙,以及另有圖謀的接近。”
“嗯,”路錦看向程懿,“如果讓你選擇身份,你希望自己是支配者還是承受者?”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支配。”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路錦做出決策:“唔……根據你們的答案,你們各自最適合的角色我已經放到你們麵前了,請偷偷看一眼,然後再觀看劇情VCR。”
蘇禮確認過角色就開始看VCR了,信息讀取間,路錦悄悄摸出房間:“稍等,我覺得關個燈效果會更好。”
他們玩的遊戲劇本屬於古風向,王爺與落魄小姐的深宮糾纏,程懿的角色冷酷,靠她的情報謀權謀位,最終皇後卻不是她。
雙雙帶著記憶重活一世,身份卻早已洗牌,蘇禮要在身邊人中尋找出誰是上一世的王爺,而程懿則要分辨真假千金中哪個是她。
十分鐘的VCR完畢後,接下來都是拚腦力。
沒有人cue流程,蘇禮有些下不了手,路錦大概是意識到,在外麵大吼道:
“看完了嗎?我還在找燈,栗栗先問問題吧——”
蘇禮沒聽清:“什麼?”
程懿接過話頭:“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任何問題嗎?”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任何。”
房內燈光終於熄滅,蘇禮也在此刻開口。
她清淺的氣息聲緩緩掠到男人耳邊——
“你騙過我嗎?”
尚未適應的黑暗環境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那語氣雖帶著幾分玩笑與調侃,卻又有幾分慎重的試探。
他知道她今天遇到賀博簡了,也許這個問題並非表麵上那麼簡單。
是她敞開心扉的門檻嗎?至關重要的回答。
如同走馬燈般,男人眼前播放出許多畫麵:他說耳釘是她摔進懷裡掉的、他說有意插歪的電影票是偶然多出,他說見麵會日期隻是自己記錯……他說:乳臭未乾的小姑娘,我能有什麼圖謀。
何謂欺騙與否?這一切都是他為達目的設下的局,連真心都未曾也吝嗇於交付半分,自始至終不過是以狩獵者的姿態高高在上,看獵物一點一點沉淪。
有哪裡蘊含的水珠滴答一聲落下,那句話像是被按了重複鍵,
在他耳邊循環、循環往複地播放——
“程懿,你騙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