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因為流汗過多她又醒了一次,打開手機看了眼,除了陌生號碼的道歉轟炸,什麼消息都沒有。
現在是14:00點整,似乎是遊樂場下午開園的時間。
好像來得及,又像來不及了。
她混混沌沌地思考,再度被拉進夢裡。
徹底醒來天色已經黑了,幸而低燒全退,但身體還是有點癱軟,她好一會兒才找回力氣。
喝了些清粥養胃,蘇禮這才打開燈坐到桌前,開始保持手感畫設計圖。
明天就要比賽了。
隻是心裡總沒法安定似的,畫幾筆就忍不住看向手機,那邊的人像是遙遙有感應,沒過幾分鐘,程懿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你今天沒來遊樂場?】
她抿唇,竟然像是有些解脫般敲著鍵盤:【嗯。】
男人再沒說話。
聰明的人,話隻用聽一半就能明白意思了。
儘管蘇禮從未答應過他會出席,買雨衣也隻是他無意中撞見,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明知道她不會出現,但他還是等到了十一點閉園。
何秘書看他已經維持某個動作定格了十幾分鐘,忍不住提醒道:“蘇小姐不會來了。”
男人麵無表情地轉過臉,陰翳地咬住後槽牙:“還用你說?”
何秘書抖了抖:“那您怎麼一直不走?”
程懿:“方便以後賣慘。”
何棟:?
最後一批遊客被放入,男人的聲音很沉,如同警告:“就隻差一點。”
隻差一點就能撼動她的內心,就能拿到至關重要的鑰匙,讓自己成為那個具有特彆意味的人。
但一頭會坐飛機的豬摧毀了這一切。
他他媽現在有種好不容易副本要打通關,結果不知從哪兒冒出個遊戲bug,導致刷好感的任務全線潰敗的感覺。
但很奇怪的是,以往發生這種事,他擔憂的總是進度,擔心發展太慢關鍵環節跟不上,但此刻,心裡的煩躁竟也有一點點……在考慮她。
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會不會太糟。
這不是他該思索的東西,男人迅速摒除了這不應當出現的想法,在門口買了一袋熒光手環,驅車回了公館。
車速很快,他全神貫注目視前方,不再會被雜念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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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禮的燒雖然已經退了,但是頭暈的後遺症還需要幾天才能消散,不過好在比賽這天的天氣不錯,身體也有精力不少。
上午是三小時的電腦繪圖,中途可以休息吃個午飯,緊接著便是五小時二十分鐘的立體裁剪成衣製作。
一旦工作起來她就是個很專注的人,但午休的時候陌生號碼又發了很多短信來,看語氣就是賀博簡沒差,他簡直想到哪發到哪,好像把她當郵件中轉站。鬨得她後來做衣服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一旦某個環節做完,腦中就會浮現賀博簡以前跟自己一起去考試的畫麵,最後收尾的時候,珠針更是不慎紮到指尖,滲出一小團殷紅的血來。
她含住指尖,垂下眼,漆黑長睫遮住眼底情緒。
出了考場她就去買了部新手機,設置了暫時不收取任何的來電和短信。
清靜了幾天,也到了要回去的時候,蘇禮出發去機場,回C市等待比賽結果。
複賽還是在這兒,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再來的機會。
她的箱子不算太大,裝的衣服也不多,每天換洗一套,今天就又回到了出發那天穿的衣物。
坐在專車裡,她鬼使神差想到那日忽然出現在鄰座的程懿,以及他說的那句“褲子這麼短會不會冷”。
結果剛到機場門口,就看見了何秘書。
何棟恭敬地站在三號廳,見她來了便一直沒有挪開目光。
蘇禮走過去:“程懿也今天回嗎?”
“是的。”
她頓了頓:“還是和我一個航班?”
“沒有,總裁早上已經坐私人飛機回去了。”
無法描述的情緒如同碳酸氣泡般冒出,她點了點頭:“那你站這兒是……?”
何棟遞上一件西服外套:“總裁讓我給您留件衣服,冷的話可以穿。”
前幾天就是,等她感覺冷找空姐要小毛毯的時候,毛毯卻已經被乘客要完了。
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像個謎團,隻留給她層層的矛盾感,讓她無論如何也沒法泰然遺忘。
坐上飛機之後,她旁邊果然不是程懿,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士,打開電腦就開始辦公,仿佛世界根本不存在。
飛機穿破雲層,在空調的吹拂下,穿著短褲的蘇禮很自然地感覺到了冷,然後將程懿的西服外套搭在了腿上。
輕抖間,傳來男人身上一如既往的沉木香氣。
每次都是這樣,即使他不在,也會留下很強的存在感在她身邊。
蘇禮伸了伸腿,感覺到有什麼正在硌著自己,將衣服掀開一看,左邊的衣服內袋裡,放著幾個圓形的東西,還在發光。
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樣式有點熟悉。
在哪兒看過來著?
她琢磨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看過有關遊樂園的攻略,而就在那個漂流要自備雨衣的小短文中,提到了這款熒光棒很漂亮,但隻售賣給閉園的最後一批遊客。
他昨天……一直等到了閉園嗎?
右邊內裡的口袋好像也有什麼在戳著自己,蘇禮探了探,東西的質感像是紙張,折疊起的尖角讓人無法忽視。
好像有什麼驅使著她將其打開――
展平的瞬間,心臟像棉花糖,倏地被人拉開。
這是他那天晚上帶她去醫院,因為超速而開出的罰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