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上一秒才殺雞儆猴,她下一秒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囂張過境,間隔甚至不到三十秒。
嗯,下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踢出群的就是她蘇禮了。
蘇禮感覺多少有些掉底子,正琢磨著要不自己先退算了――
手機又震了兩下。
她垂眸,微信親切地告知:
【程懿】拍了拍【我】。
……????
這個提示來得實在太驚心動魄,蘇禮霎時失語,盯著那條提示好半晌,像是劫後餘生,被人提起來拍了兩下腦袋。
感受太過真實,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大門卻砰砰被人從外麵敲響:“陶竹快出來!!!”
陶竹從衣櫃裡鑽出來:“來了!!!”
蘇禮:“乾嘛去?”
“她們班新買了個好玩的,讓我過去試試。”陶竹美滋滋地綁了綁頭發,“門不鎖啊,我等會就回了。”
“嗯。”
陶竹走後,房間內霎時變得安靜,蘇禮就這麼坐到椅子上,手裡還舉著微信的群聊頁麵。
走廊裡斷斷續續回蕩著爆笑聲,大概是某些寢室太過歡樂,連關門都兜不住興奮。
她思緒抽離,開始徜徉,最後是大門撞開的聲音將她拉回的。
陶竹小碎步闖入:“我靠!刺激!”
“什麼東西?”蘇禮轉頭看向陶竹手中。
“你先彆管,手伸進去再說,這個賊好玩。”陶竹遞給她一個黑色箱子,又推過來一遝牌,催促,“快啊。”
蘇禮:“不會是恐怖箱吧?”
“不是,沒那麼無聊,一個恐怖箱隻能玩一次好不好。”陶竹掀開簾布,把蘇禮的手拽了過去,“沒危險,趕緊伸進去扒牢。”
她的手指逐根探入,發現裡麵這個東西冰冰涼涼的,還有起伏,剛好能把五根手指全部固定好。
蘇禮:“然後呢?”
陶竹掃開她的桌麵,正要攤開那些牌一展身手,發現她桌上的位置太小,於是把那捧雪山玫瑰直接就給推到了地上。
蘇禮:“噯――”
她的音節才發一半,陶竹的思路打住,驀地拐了個彎。
嘴角的笑容逐漸缺德,陶竹兩手掐腰,忽然問:“不是,這花誰送的啊?”
蘇禮感覺裡麵的東西扣攏了,任她如何掙紮也抽不出手,稍一分神,就沒空再和陶竹周旋:“程、程懿啊。”
“哦,程懿――”陶竹複述得抑揚頓挫語調悠長,忽然探過來一個頭,“手機上也是程懿,這也是程懿,不是我說……”
“栗栗,你不覺得你最近不太對勁嗎?”
蘇禮偏頭,“你彆瞎猜。”
“瞎猜?我瞎猜啥了?我一句話都沒說呢!”
陶竹跟她相處這麼久,早就把她摸得透透的了,此刻摩挲著下巴道:“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心虛,特虛。”
“就跟剛開始玩狼人殺,首把摸到狼人,一開口就慌忙澄清我絕對不是狼一模一樣,”陶竹說,“但是熟悉你的人,一聽語氣就聽出來了。”
“我家栗栗桃花開啦?”
“你喜歡程懿吧,是不是?”
……
…………
陶竹語不驚人死不休,就像要把她逼到絕路一樣。
有哪裡傳來警報聲,蘇禮疑心是自己的大腦,可聽覺又異常真實。
她不去看陶竹,隻是裝作一心一意地和這個大箱子做鬥爭。
蘇禮搖頭簡短地否認,“沒。”
手上忽然酥麻了一下,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測謊儀電你了吧?”陶竹滿臉的看熱鬨,“本來還打算讓你抽牌弄你呢,沒想到不借助外部工具也可以啊。”
蘇禮:“……”
“都這樣了你還不認,”陶竹遺憾,“你都知道自己在說謊耶。”
費了好大力氣,蘇禮終於從箱子中掙脫,握了握被勒得發紅的手指,垂下睫毛說,“這東西壞了。”
陶竹罕見地沒再糾結剛剛那個問題,自己把手伸了進去,看著蘇禮深情款款道:
“蘇禮是傻逼。”
“?”
箱子並未報警,紅燈也沒亮,陶竹笑得得意:“沒壞啊。”
“你看,說實話就不電我。”
??
蘇禮越過桌子去勒她,陶竹猝不及防被鎖喉,笑倒在床上,蘇禮用被子把她裹成蠶蛹,又被人反壓在枕頭上,二人鬨了好半天,最後雙雙失力癱倒在床上。
蘇禮平攤成一張餅,胸膛上下起伏,麵色微紅。
氣氛安靜了很久,這種喧鬨過後的安靜很容易讓人進入賢者時間,蘇禮的思緒徜徉很久,猝不及防開口道:“我覺得應該是我太久沒見過男的了。”
陶竹:“哈??”
“就是因為太久沒見過帥哥了,所以遇到一個,雖然好像蔫兒壞,但外部條件又挺不錯的男的,就――”
蘇禮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非常小的距離,“就動了那麼一點點點點的凡心。”
“嗯,就是這樣。”
陶竹半天才反應過來:“哦,你說程懿啊。”
又轉頭用目光將她鎖死,“你剛剛不是還說你不喜歡他嗎?”
“家裡人不同意。”蘇禮捂住臉,“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很離譜啊。”
年齡是問題之一,但她不是很在乎年齡差的人,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也知道,程懿並非什麼好人,更沒抱什麼他會為自己改變的想法。
他不真誠,她能看出來,卻又控製不住地一步步往裡陷入,分裂卻停不下來,當理智被蠶食殆儘,也許明知道是漩渦也會奮不顧身往裡跳。
她很久之前就想過,經曆了一個賀博簡,她的下一段感情必然是用來療愈,對方是真摯的、乾淨的,捧給她自己全部赤誠的愛,不會讓她猶疑、糾結、患得患失。
總而言之不會是程懿,也不可能是程懿。
但從獲知那個所謂的他器重的設計師開始,她的情感就已經開始偏離了。
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多想,隻要不想不確定她就不會對他有感覺,哪怕在電影裡聽到了那麼醍醐灌頂的台詞,她也裝作一知半解地投入工作,仿佛掩耳盜鈴,隻要自欺欺人地蒙上眼睛,大腦就無法解讀心臟的訊息。
但越來越無法忽視,就像被壓在巨石下的野草總會突然找到路徑開始瘋長,公交上劇烈的心臟狂跳提醒她――
她已經到了瞞也瞞不住的時候,瞞不住自己,也瞞不住彆人。
程懿也發現了,她知道。
她嘴硬時眼裡的飄忽,他隻消看一眼,就能全部讀懂。
為什麼看到蘇見景時她會藏起程懿的花,陶竹說得對,就是心虛。
她若是坦蕩,男人就算送個鑽戒她也能若無其事問心無愧,提起來時說一句莫名其妙就好了,有什麼難的?
就在這時,陶竹也忽然從床上彈了起來。
“我覺得你講的也有道理,可能就是跟男的接觸太少了,才導致沒什麼抵抗力。”
“我們學校的帥哥的確是稀缺資源,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吧,還挺渣,換女朋友比換皮膚還勤。”
“你也彆擺出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剛下山的小和尚不就是容易被妖怪勾走嗎?”陶竹一拍手,“這樣吧,我帶你出去見見世麵!”
“見世麵?怎麼見?”
“後天,Faith男團在隔壁市開演唱會,我大伯就是他們公司股東,我讓他給我弄兩張第一排的票,順便帶你去後台見見新鮮帥哥,怎麼樣?零距離接觸哦!”
“團員平均年齡才18歲,水嫩嫩的弟弟啊!!”陶竹搖晃著她的肩膀,“我不管,你必須去!!!”
……
陶竹是個妥妥的行動派,第二天二人剛搬完家,還沒來得及見新室友一麵,她就被陶竹拖去了機場,連夜趕往隔壁市的體育館。
到酒店已經是十一點多,陶竹冷酷無情地沒收她的手機,丟下一張前男友麵膜。
“不許玩,立刻洗澡護膚睡覺,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我們明天的帥哥!!”
Faith的演唱會在八點開始,但蘇禮剛吃完午飯就被陶竹帶出了酒店,趕往了體育場。
“你懂什麼,弟弟們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我們應該早一點去送溫暖啊!”陶竹振振有詞。
結果二人還沒到休息室門口,就看到門被推開,一絲光亮瀉了出來。
陶竹正要抬手打招呼,門忽然又哐地一聲被合攏,激昂的女聲穿透木門直直刺向她們的大腦――
“去哪?又去哪?不好好休息怎麼成天想著亂跑?”
“是練舞還不夠累嗎,你們這幫小崽子怎麼成天有用不完的精力?!”
“親戚,什麼親戚,誰啊?陶家的――陶家的怎麼了,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昨天練到淩晨三點現在還不睡,等著在舞台上翻車啊?!”
“哪都不許去,都給我休息!”
“我就守在這,甭說你們彆出去了,就是王母娘娘我也不會讓她進來!!”
經紀人的聲音直穿雲霄,讓蘇禮覺察到了一絲不妙。
她低聲建議:“要不我們還是就好好看演唱會吧。”
扼不扼殺愛意倒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活著回去。
但陶竹顯然是個迎難而上的勇士,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淋漓的鮮血,於是她罔顧蘇禮的建議,凜然地抬手敲響了門。
蘇禮閉上眼,構想她們等下的死法。
裡麵暴怒的聲音果然停止了會兒,緊接著是風雨將至前的寧靜,短暫安寧了幾秒,門被拉開。
蘇禮覺得輸什麼不能輸氣勢,就算做鬼,也要做最颯的那一個。
於是她英勇無畏地應聲抬起頭,和Faith的經紀人目光撞上。
她清楚地看到女人眼裡的火一點點熄滅,從不耐煩變成了訝然。
經紀人萬霜愣了下,問蘇禮:“是天橙娛樂的嗎?”
萬霜心道,前幾日天橙娛樂的確透露出了要送個女藝人來炒炒cp的想法,彼時她的態度不置可否,隻想著見了真人再說,還得看看有沒有樣貌和底子,不是誰都能和她的未來巨星共舞cp的。
如果是麵前這個……倒也不錯。
蘇禮反應了會,才意識到她在和自己說話:“我嗎?什麼……娛樂?”
萬霜有些失望:“不是嗎?”
“不是,隻是來陪朋友……逛逛的。”
“哦,”萬霜一改之前的態度,笑得明媚動人,轉向一旁的陶竹問,“陶鬆的侄女吧?”
饒是陶竹也被這反差弄得踟躕了會,這才道:“對的,您看他們要是不方便,我們晚上就看演唱會也是可以的……”
話沒說完,萬霜打斷,嗬嗬笑兩聲。
“沒事的,他們有的是精力呢,你們進去一起玩玩吧,不然多無聊。”
蘇禮:?
你剛剛在門裡可不是這樣說的。
倆人就這麼有些提心吊膽地走了進去,一團六個人正或坐或站地圍著沙發。
成員們都沒想到她們真的能進來,對上麵的瞬間,空氣有些難以名狀的尷尬。
大家互不相識,又沒人調和,開場白怎麼講似乎都有些生硬。
直到最小的忙內忽然起身:“啊,姐姐們坐這裡吧!”
又急忙攛掇幾個橫在沙發上打遊戲的:“趕緊起來啊!”
陶竹挑了個邊邊角坐下,又把蘇禮拉到自己身邊,這才找到狀態,抬頭跟團員們說:“你們也坐吧,沒事,我們倆占的位置比較小。”
十八歲的少年,要融入其實很簡單,沒一會陶竹就憑借王者的皮膚成功打入他們內部,甚至跟他們打起了遊戲。
隊伍裡幾個人都是遊戲大佬,蘇禮幾乎是躺贏,有時候還能發發呆聊聊天,欣賞一下愛豆們的化妝台。
就在她分析著自己和明星有多少同款的時候,萬霜卻忽然拉了把凳子,坐到了她旁邊。
經紀人的職業目光像個安檢掃描儀,把她從頭發絲到腳尖都仔仔細細、從內到外地分析了一遍,蘇禮很少接受這樣的目光,被看得有點兒發怵。
就在遊戲勝利的瞬間,萬霜終於開口了,也不知道是感慨還是建議,或者是感慨加建議――
“這底子……要不簽到我們公司讓你和辰辰炒cp吧?”
聞辰,Faith團內ACE,經紀人平日裡不舍讓任何人染指的仙子弟弟。
平地起驚雷,這經紀人一開口就是重.磅.炸.彈,休息室內瞬間沉默,主要是都被炸蒙了。
直到聞辰自己開口,發了個氣音:“嗯。”
蘇禮:……??
嗯??這玩意還能默許的??
最後從休息室離開,蘇禮都有種幸而順利渡劫的感覺。
偏偏陶竹還不怕死地湊過來問:“怎麼樣?”
“你瘋了啊,想我被粉絲撕碎就直說。”蘇禮壓根沒考慮過這種事。
陶竹碎碎念:“哎呀,他們現在沒那麼紅,炒一下不會被罵死啦……”
蘇禮扯平一個笑,轉頭看她:“那你去?”
“隻要錢給夠,我沒什麼不可以的哈。”陶竹聳了聳鼻子,立刻被彆的吸走注意,“什麼啊,這麼香?”
“那邊的重慶小麵,吃嗎?”
“吃~!吃他媽的!!”
就這樣,聞辰的話題終止,二人很有默契地奔向晚餐進食點,開拓出了新的閒聊亮點。
晚上她們入場去看演唱會,是剛好的氛圍,粉絲不會太多也不會過少,座位間有呼吸的空隙,應援起來氣勢也不輸,她挺喜歡。
不像她之前看過某頂流的,座無虛席,烏壓壓一片全是燈海,和朋友說話都聽不清,出去交通還堵塞。
她們入場時領了應援棒,打開來是金色的燈,據粉絲說是因為開起來顯得貴氣,偶爾展目後望的瞬間,蘇禮會以為自己掉到了金子堆裡。
Faith的歌不錯,舞台上的少年臉蛋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精致,但就像被包裝好的洋娃娃,他們鎖在鐐銬裡,看不到天性。
但不管怎麼說,今晚確實是場視覺盛宴,團員們還找機會跟粉絲握手送花,互動感也很好。
結束後蘇禮走出場館,聽見陶竹說:“怎麼樣,是不是今晚一過,覺得程懿也不過如此?”
又頓了頓,“不過程總比他們都會賺錢呢,而且那種禁欲感也……”
發現自己偏離了目標,陶竹立刻改口,“總之多看點娛樂圈帥哥,審美要求就提上去了!”
天氣有些悶,蘇禮仰起頭看著雲層:“是不是要下雨了?”
“好像是,”陶竹說,“你看看天氣預報唄。”
她打開手機,有一瞬間居然忘了播報天氣的App在哪裡。
於是就很自然地想到,前陣子每逢雨天,好像程懿都會給她發消息。
沒發消息的話……就會親自來接她。
真是無孔不入的滲透。她自嘲笑了聲。
天氣預報上顯示十一點有雨,實際延遲了二十分鐘,十一點十五她們到酒店,十一點二十就落起了大雨。
蘇禮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電視,又關掉,翻出手機來。
C市今天也是有雨的。
又點進和程懿的對話框――他今天什麼消息都沒有發。
心頭倏地一跳,發現自己居然在等他的消息,她立刻刪除了自己和他的對話框,斷掉念想,火速翻身睡覺。
浴室的陶竹邊洗澡邊放歌,一盞暖黃光燈懸得異常明亮,像誰透徹而洞悉一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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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二點。
程懿半倚在皮質沙發裡,手中酒杯輕微晃動,冰塊撞到杯壁上,有珠玉落盤般的聲響。
“你看手機很久了。”陳夜淮忽而說,“在等什麼?”
他笑得意味不明,“獵物啊。”
陳夜淮微微蹙眉,聽到程懿的聲音:“欲擒故縱,應該不難理解?”
每天給她發消息的頻率一旦讓她習慣,那麼當他停下來,對方就會產生不適應的念頭。
這種伴隨著社交軟件的下意識反應如影隨形,能讓她不斷地思考他,以及反思這段感情。
她的心動已經有預兆,接下來的,就是對他坦白了。
這幾天,他要做的就是等,等蘇禮按捺不住,主動給他發消息。
手機屏幕驀然一亮,陳夜淮說:“嗯,蘇禮給你發消息了。”
果不其然。
男人的唇角緩緩勾起,勝券在握地拿起手機,心道驕傲如她,最終也還是折在了他的手心。
下一秒,看清屏幕上的內容,男人唇畔笑意驀然僵住,宛如大雪簌簌封城十裡,全世界安靜。
舉個栗栗子:【改革春風吹滿地,大力打榜出奇跡!跟我一起登錄星爍App,為高人氣男團Faith暢快打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