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次回到這片草原,都回不到過去。
那時候,小木屋門前的一片草,就是她的天下。
她手腳並用的爬。
大黑載著她,搖搖晃晃,晃遍了整座白骨山。
她會睡在馬背上,睡在陽光下,睡在草垛上,睡在小坡頂,睡在小泥坑裡。
不管何時,睜開眼,都能看到哥哥的笑臉。
額頭有汗水。
後來,她在草原奔跑,橫衝直撞摔倒也不疼。
草地似乎永遠都是軟的。
夏日會開花,冬日能撿到翻身的蟲子,丟鍋裡炸炸就很好吃。
神佑睜開眼,死亡消失了,眼前一切都充滿生機。
駝背老巴留在了京城,穿著體麵的綢布衣裳,京城裡的文人書生見到他,都要恭敬的喊一聲巴爺。
他愛喝酒,到了京城之後,卻極少喝。
但是愛聽戲。
喜歡到酒樓二樓,聽著戲,筷子輕輕敲打麵前的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仇報了。
對一個朝中權臣家的管家來說,要報仇很容易,可是報了仇,他喜歡的女子,他的孩子,也活不過來。
他隻能聽著曾經腦海裡反複出現的那出戲,回憶過往,麵上露出溫柔之色。
聽完戲,他就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做他的大管家。
駝背,卻很威風。
……
神佑走到了草原上,馬群沸騰。
照看馬的成了幾個小少年,差不多和當初的阿鹿一樣大。
看少年的年紀,神佑想,大概都是被自己踹過的小孩。
皮實的很。
他們騎著馬,向空中飛躍,一匹一匹越過當年那木樁。
陽光像一塊透明的布,從他們的笑臉中穿過。
騎馬的少年當中,還有一個雙馬尾的小丫頭。
小丫頭笑嘻嘻的,臉曬的黑黑的,牙很白。
“佑佑姐……”
“村長……”
“佑哥……”
“神佑……”
“公主……”
各種稱呼都有,好像來了很多人一樣,實際上就隻有神佑。
神佑騎著馬,在草原裡和一群少年少女賽馬,遠遠的領先,仿若回到了孩童時候。
她騎著馬繞到了當年的俘虜洞洞口。
缺牙的老頭坐在洞口,像是一個雕塑一般。
身上的破衣爛衫終於換了,換成了灰白的羊毛毯。
看到神佑過來,他裂開嘴笑,抖了抖身上的毛毯,小心翼翼的捋著上頭的毛。
俘虜洞,裡麵還是橫七豎八,建造的像是宮殿一般。
不是有多華麗,而是很寬敞,需要更多的推車進出。
走到最裡麵,能聽到轟鳴聲,轟隆隆的響。
神佑走進去,才發現裡麵人很多,每次來,都會發現這裡改變很大。
最早隻是建造一些農具,粗糙的武器,後來武器越發精良,還開始打造甲衣。
可是眼前,卻讓神佑十分震驚。
因為麵前的深潭邊水流嘩啦啦的響,他們引了一條河進來。
而最讓他震驚的不是那條河,而是河邊有一大塊平地,平地上豎立著一首巨大的輪船。
不敢想象,在蠻荒草原的高山上,居然在建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