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夜火和白玉堂一個西一個北,兩邊內力一起,西域半懸空就來了個冰火兩重天。
寒冰與烈火在空中那一撞,瞬間風起雲湧,西域大漠上空驚雷滾滾。再加上大晚上的大漠裡刮西北風,好麼!大片大片的雨雲就被風吹到南邊去了。
包括整個黑風城在內的西域南邊是大雨傾盆,那雨水嘩啦嘩啦往下澆。
葉知秋和天殘老爺子首當其衝,被大雨包圍。
葉知秋在大雨地裡直跺腳,“我去!這倆迎風放屁讓咱倆聞臭氣!”
天殘老爺子抬手,對著葉知秋的腦袋瓜子“啪嘰”就是一下。
葉知秋揉揉腦袋,就見自家師伯從大大的鬥篷裡抽&出了一把油紙傘來遞給他。
葉知秋樂了,“哈!師伯果然英明……”
隻是葉知秋樂嗬嗬打開傘往頭上一遮……嘩啦一聲,被澆了個透涼。
小葉子仰起臉眨巴眨巴眼睛——好家夥!那傘麵兒上十幾個窟窿眼啊,還破破爛爛,跟剛從火塘裡拿出來似的。
葉知秋嘴角正抽,一旁天殘老爺子捂著肚子笑得直顫,那樣子甭提多開心了。
天殘笑夠了,伸出枯木一樣的手,揉了揉葉知秋濕漉漉的腦袋,抬起手,指了指他身後。
葉知秋回頭望去……就見不遠處,雨幕後,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遠遠望過去,就跟杵著兩尊鐵塔相仿,看身形比趙普還魁梧,四周圍雖然大雨滂沱,但雨水之中還是能感覺到內力翻湧。
葉知秋伸手,將那把破傘還給了老爺子。
天殘將拐杖往地上一杵,接過破傘,給自己遮著雨。
這時,那兩人也往這邊走了過來。
隨著兩人越走越近,葉知秋發現這倆不止身高一樣模樣也一樣,穿著打扮都相同——一對雙生子!
兩人越走近,越覺得高。
葉知秋眯著眼睛仰著頭,心說——是有多高啊……
天殘老爺子瞧著兩個走近的人,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葉知秋。
老爺子被麵具遮著的臉,看不出表情的變化……此時,他眼前浮現起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見這位“師侄”時的光景以及……一些往事。
江湖有二殘,天盲與天殘。
天殘的師弟青我山,比他小了不少年歲。跟自己七零八落全身上下沒個地方健全不同,天殘的這位小師弟長得一表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唯一的缺點就是——天盲。
青我山天生雙目失明,幼時跟著父母逃難,最終因為礙手礙腳,被丟在了山林裡。
天殘的老師天方老人,在山林裡撿到他的時候,青我山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仰著頭,望著天。
天方看著這個石頭上坐著的瘦弱盲童,問他,“你在看什麼?你再努力,那雙眼睛也不會睜開的。”
小孩兒低下頭,說,“天是不是很高?”
天方點點頭,“對啊。”
“那看不看得見,不都一樣摸不到麼?”小孩兒準確地找到了天方所在的位置,扭過頭,說,“如果摸得著,看不看的見,又有什麼區彆?”
天方被他逗樂了,跟他一起坐在石頭上,問,“你要怎麼摸著天啊?我都摸不著,這世上沒人能摸著天的。”
小孩兒點頭,“所以沒人知道天真正是什麼樣子,我雖看不見,但我心裡的天,未必比看得見的人眼裡的天低。”
天方微微一愣,看著這小孩兒,“你身患殘疾,又被拋棄,眼看著再等幾天沒人救你就要餓死了,你還在乎天高不高做什麼?”
青我山脖子梗了梗,回了一句,“我不甘心呀!我就算這輩子這麼死了,下輩子我還要做瞎子!我就不信我活不出個樣!”
老人哈哈大笑,當即收了小孩兒做徒弟,將他帶去了青盲島,並給他改名,青我山。
“青”是取了青盲島的首字,而之所以取名“我山”兩個字,是因為老人覺得這少年雖然身殘,但“我自如山”的氣概不同尋常。另外……天方告訴他,“這青盲島的創始人,就是他師父的師父,也是個盲人。”
青我山開始學功夫的時候,天殘已經學成了,他很喜歡這個小師弟,因為他身上有一股鬥誌,跟天鬥、跟自己鬥,再不順他也不會遷怒於人,性格溫和心地善良,自學成才文武雙全,盲不盲、慘不慘……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青我山二十多歲名動天下,行走江湖卻是逍遙自在,他心氣極高又看事通透,這一世活得精彩。
二十多年前,青我山給天殘去了封信,說收了個好玩兒的小徒弟,從此之後歸隱山林了,讓他有空來青盲島逗師侄。
當時天殘就挺納悶,青我山彆看看不見,但眼高於頂,他挑徒弟就跟當年天尊挑白玉堂似的,那個費勁!這小徒弟得是個怎樣的人中龍鳳,才能讓那老瞎子歸隱山林帶娃娃?
天殘看了信就屁顛顛跑去青盲島圍觀小師侄了。
剛上島,就瞧見林茶兒堵著門兒正罵街呢,說老瞎子搶他外孫。天蠶哭笑不得,林茶兒的外孫?那豈不是個天生的小矮個兒?林茶兒好吃又貪玩,這外孫不知道什麼樣子。
老爺子在後院,找到了抱著一隻小狗滿地滾的葉知秋,和一旁正背著手溜達著,跟門外林茶兒拌嘴的青我山。
天殘歪著頭打量了一下這小娃娃,瞅著比他懷裡那隻小奶狗大點兒有限,就戳了青我山三下,那意思——娃娃三歲麼?
青我山伸出手指比了個六。
“六歲?”天殘一驚,半懸空一個驚雷。
青我山一扶額。
小葉知秋就蹦起來了,“六歲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