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邪嘴裡咬著麵包片,一邊關上門,一邊把背包往身上掛。
都怪秦擢含糊不清的話,讓他渾身不自在,不自覺耽誤了一些時間……希望上學不要遲到。
“簡邪……早上好。”
極其突然,從他背後傳來了一句輕飄飄的聲音,似乎說話的人有些膽怯:“你是要去上學了麼?”
“……”
簡邪聞聲轉過身來,正好看到身後的人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和他的眼神一對上,對方就就難為情地咬住了下唇,他的身上還是穿著那天晚上簡邪見到的發白校服,寫著“西城二中”,同時眼睛上多出了一層厚厚的繃帶,似乎受了傷。
是鄰居。
他甚至注意到對方的衣服上落著水珠,就好像是他一整夜都站在門外等他才會積攢的一樣。
簡邪道:“……你的傷口在滲血。”
聞言,鄰居頓時睜大了眼睛,立刻伸出手遮住臉,但指縫間仍然暴露出一些紅色。
“……不、不好意思。”他的臉紅了。
“沒關係。”簡邪道,鎖上了門,準備走樓梯了,隨口問道,“你不去上課嗎?”
雖然他在趕時間,但是任誰看到清晨一大早對門的鄰居就極其反常地站在自己門前,都會跟著社交幾句的。
鄰居看著他支支吾吾地,臉都紅了:“我、我生病了,一直在家,網上很多課程可以自學。當然,不是說我沒有上過學的意思……就是,謝、謝謝你的關心,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說了一堆無意義的廢話,看到簡邪的背影已經走到了樓梯拐角處,眼見對方就要消失,他終於鼓起勇氣補上了一句。
“簡邪,我昨天看了新聞,你是去6號地鐵站了麼?”
這就是他真正想問的。
意外聽到了這樣的話,簡邪頓住了腳步,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看向了鄰居,帶著一絲疑惑。
什麼……他上了新聞?
看到那張精致的臉轉向自己,鄰居隻覺得自己的心臟撲通地跳個不停。
呼……
“學校、地鐵、大路上,甚至是小區裡都很危險……”他垂頭避開簡邪的目光,低聲喃喃道,“因為有很多我的‘朋友’,不好的‘朋友’,它們真的很討厭,我不想和它們玩,它們會傷害你……”
一段聽起來有些神神叨叨的話。
鄰居抬起頭,略帶期盼地看向了簡邪:“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出去了?這裡就很安全。”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簡邪竟然朝他笑了一下。
鄰居怔住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臉。
“謝謝你的關心。”簡邪道,“但是我得上學了,下次再聊吧。”
鄰居愣愣地點了點頭,恐怕連對方到底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楚,隻顧著回應了。
很快,對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直到這時,鄰居才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一股失落和惆悵頓時席卷了全身,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怒使他渾身顫抖。
……所以是,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都說了外麵很危險了,為什麼簡邪不能做一個乖乖的好朋友,就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而不是到處亂跑,讓他擔心……讓他完全無法正常地進食……
在一陣死寂後,鄰居深呼吸了一口氣,怨恨的情緒爬上了他的臉,讓他清秀的五官變得粗鄙恐怖起來。
耐心點,簡邪會成為我們的朋友的。
在等待十分鐘後,他慢吞吞地挪到了窗戶位置,一直盯著落下,直到確定簡邪的身影出現又消失,徹底離開這棟樓之後,鄰居的聲音幽幽地傳來,竟然讓整個樓層都落入了悶熱的氣流中。
“你們躲好了嗎?今天我要開始往樓上,挨家挨戶敲門了哦。”
隨著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雙腿開始融化,變成了黑色的膿液,隻剩下可用的雙手蠕動著朝樓上爬去。
整棟樓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氣凝滯,隻剩下了“咚咚”地手肘著地聲。
……
【你的鄰居。】秦擢懶洋洋道,仗著學校裡的普通人根本看不見黑霧,肆意妄為地從簡邪的影子中抽離,伸出手將他垂落下來的額發彆在了耳後,【需要我提醒你嗎?】
簡邪一邊腦子極速思考,刷刷落筆,一邊麵無表情地回答:“我知道他很奇怪。“
他又不是傻子。
“但是,這是我唯一的一套房子。”
這話說得很現實。
他也不是遲鈍過頭的人,自然能夠感覺到社恐這個詞語不能解釋對方的奇怪表現了,但是就像簡邪說的那樣,這是他唯一的一套房子,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不對勁也隻能假裝不知道。
而且簡邪能夠感覺到,鄰居對他的關心並不似作假。
拋去這一點,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根本就沒空去想這件事,因為他現在正在——
補作業。
活了十七年,這是簡邪第一次沒有按時上交作業。
雖然他很險的沒有遲到,但是,直到來到學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書包裡背著的練習冊上一片空白,在這段時間裡,也就見李醫生之前草草地動了幾筆,更彆提還有好幾張疊的整齊,就沒碰過的卷子了。
這個周末過的實在過於充實,做作業直接被簡邪拋在了腦後,成為了pne。
當然,也有睡了十幾個小時的緣故,否則他不至於……話說回來秦擢就不能幫他寫一下作業嗎?
不是號稱全知全能的邪神嗎?之前還叫自己67來著。
也就簡邪成績確實很好,才能做到一心兩用,一邊快速思考題目,一邊還有時間吐槽。
儘管祂的人類總是給人一種異常冷靜成熟的感覺,但隻有聽到他的心聲,才知道他有時候會有著屬於少年的一麵,這倒是和簡邪平時高嶺之花、難以接近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
【你想讓我幫你寫嗎?】
“……”什麼,他沒聽錯吧。
簡邪當場怔住,半晌後,他才繼續落筆,語氣輕鬆地說道:“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玩笑?】
“是。”簡邪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任由對方凝視著他的側顏,“隻是玩笑。”
在他看來,無論是錢,還是做作業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輕易向邪神索要。
不是因為簡邪矯情,而是在他看來,他現在和秦擢共享一具身體的關係正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
兩人的交情目前隻限於處理怪物的事情。
無論是當做禮物的匕首還是其他也好,都屬於裡世界,因此嚴格來說,與簡邪本人的私生活無關,但如果涉及到簡邪自己需要的東西,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他很清醒,並不會搞混這兩者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