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景時站在那裡,盯著她帽簷下的半張臉沉默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字字自我菲薄,卻又帶著對他的敵意。
他是哪裡得罪過她?
因為他把她的稿子弄丟了?不對,在這之前她似乎看他就是不爽的。
白茶抬眸看向他,笑得更深,“說不出來了?祖國之光也有辯不過彆人的時候麼?”
她極度挑釁,態度惡劣得不行。
“我爸幾歲就做生意了,賣假煙、賣假香水。”應景時站著,微風掠過他的發,他忽然開口,嗓音低沉而鄭重。
“……”
聽到這話,白茶怔在那裡。
他爸,應氏集團的決策人應寒年,商界金字塔最頂尖的人物,幾歲做生意?假的吧,
“的確很荒誕很可笑,可他要是不堅持下去,就不會有我現在的家,不會有我的存在,更會永遠停留在荒誕可笑的階段。”
他一字一字道。
白茶聽著轉過頭去,踢著地上的草小聲嘀咕,“開什麼玩笑,拿我和你爸比,他誰我誰啊。”
這有可比性嗎?
“你說什麼?”
應景時看她。
“沒什麼。”白茶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問道,“那你爸做生意成功了麼?”
“當然。”
應景時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說明他本來就有從商的天賦,我不一樣,我寫得多爛你看到……”
“是,你寫得很爛,我沒見過比這更爛的!”應景時截斷她的話,黑眸直直地盯著她,不帶一絲譏諷,隻是很平靜很客觀地陳述一個事實。
我去。
這話自己說行,他說這就傷人了,傷肝傷肺傷全身內臟。
“行吧,再見。”
白茶摸摸鼻子,訕訕走人。
“寫一本爛,寫十本爛,寫三十本還是爛,那寫一百本呢?是不是永遠都會那麼爛?”
應景時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字字直戳她的心臟。
其實有些道理不是不懂,不是沒想過,隻是跨不過去那一步。
而如今,這個後來相處四年都未曾開導過她一句的男人,現在僅僅認識幾天,就來和她說這樣的話。
她該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白茶雙腳仿佛被生生地釘在地上,再挪不動一步,鼻尖酸得厲害。
眼睛越澀,她笑得越誇張,頭也不回地道,“我瘋了我寫一百本?還是說你會算命,算到我寫一百本的時候我就能寫出傳世巨作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把一切想得那麼悲觀,但現在發生的一切不會是句號,你肯堅持下去就有未來可寫。”
“你和周純熙還真是天生一對啊,說的話都那麼像。”
哪那麼多未來。
她為什麼悲觀?
因為她堅持過,鬥爭過,然後慘敗過。
“我在說你的事,如果你真這麼不樂意聊,那就當我多事。”
應景時擰起眉,有些不悅地抿下唇,說完便要轉身走人。聞言,白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深吸一口氣摘下帽子猛地回頭,踮起腳逼近他的臉,問他,“那明知結局不堪,還要堅持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