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須臾間,懷裡就有了道溫熱的體溫,不過片刻就脫離而去。

陸知杭睜開雙眼,立馬就端詳起是誰這般不小心,至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撞著自己的少年,若有所思,側了個身後退半步,拱手道:“兄台可還無礙?實在是失敬了。”

“無事。”那人回了一禮,舉止文雅,彬彬有禮,聲線卻是清冷中帶著些沙啞,如寒冰碎玉。

他身著玄色燙金鶴紋錦緞長袍,肩若削成,腰間束著的白玉腰帶鑲嵌金邊,頭戴鬥笠,帽沿圍著黑紗遮麵,身形清瘦,身量隻比陸知杭矮上些許,料是陸知杭離他不過半步之遙,細看之下也不能一睹真容,不過戴著這玩意,加之他剛巧要往裡走去,撞到人也實屬正常。

這人穿的衣服麵料和腰間的束帶他都不認識,但也看得出來非富即貴,價值不菲,不同尋常的著裝讓陸知杭心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百思不得其解後隻能作罷,又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小廝,身形魁梧有力,但與張鐵樹身上的腱子肉也是有區彆的,不像是乾粗活,更像是經年累月習武得來的。

“無事便好,在下先到茶樓裡占占位了。”陸知杭客套了一番,心下雖有些好奇那人的身份,但也明白,不該知道的事情少明白為妙。

那人負手而立,目送陸知杭離去,卻並未告知茶樓內人滿為患,早已沒有空位可坐的事實。

陸知杭轉身進了茶樓,可惜這會外麵下著大雨,茶樓內也是人聲鼎沸,尋了半天也未見得一個空位,還是在求助了劉仲開後才得了一個雅座。

陸知杭倒是不知,在他左顧右盼在茶樓裡找茶位時,二樓雅座內,一個紮著雙丫鬢,著翠綠色緞麵長裙的清秀姑娘瞥了他一眼,雙頰飛上一抹紅暈,眸光瞬間亮住了,趕忙朝身旁的人欣喜道:“小姐,你快看,這兒有個公子生得好俊俏啊!”

聞言,張楚裳隻是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閉著眼專心的聽起了說書先生講話本。

丫鬟見張楚裳不為所動,自幼跟隨在她身邊一同長大,被慣得有些肆意了,不依不饒道:“小姐,你快來瞧上一眼,我還未曾見過如此俊美的公子,你怎地不信綠瑾呢?”

張楚裳被說得煩了,心中也明白她的貼身丫鬟綠瑾除了自己這位小姐,從來都看不上他人半分,能這般誇讚,必定是真生得風度翩翩,可上一世的悲慘經曆,讓她對長得越好的男人越是敬謝不敏,出於敷衍,張楚裳隻得伸出纖細白皙的皓腕,輕輕掀起窗邊輕紗帷幕,往綠瑾指著的方向俯瞰,隻一眼,她就愣住了。

綠瑾見自家小姐愣住了,隻以為比自己還不矜持,喜上眉梢道:“我說得沒錯吧,這位公子可比那自詡長淮縣第一美男子的那隻花孔雀俊俏多了,就是不知可有婚配……”

“休要胡言亂語。”張楚裳冷然道。

“小姐……”綠瑾未曾想平日親和近人的小姐會無緣無故訓斥自己,小臉一白,話也不敢說了。

張楚裳死死地盯著茶樓大堂內的陸知杭,一種難言的痛苦與恨意在她眸中盛滿,上一世種種不堪曆曆在目,可憐她任勞任怨,相公金榜題名,她卻隻得了一紙休書,隻為了成全他當一回丞相府的姑爺。

陸知杭尚還未知女主也在鎮陽樓內,耳畔聽著說書先生講的西遊記,捧著從家中帶來的《詩賦》一書,左手倚著額前,深思起了如何作詩來,無奈腦袋空空,除了堆砌出一首來,還真無法吟誦出首有點靈氣的詩來,隻得合上書卷往窗邊走去,憑高遠眺,視線略過街邊一排排平房和支著油紙傘步履匆匆的行人。

倏然,陸知杭低垂下眼眉,意外的瞧見那主仆二人竟還佇立在茶樓門口,那壯實的小廝身上濕透了大半,想來已是冒著雨跑了一趟,但這會滂沱大雨,又是在鎮陽茶樓附近,早就被其他百姓哄搶完了,哪還買得到傘?

望著自己倚靠在旁的油紙傘,又看了看樓下躲雨的二人和窗外的簾簾雨絲,此情此景,電光火石之間,陸知杭突然悟了,倒不是給他悟出首詩來了,而是他終於想起來為何會在撞見那少年時頓感熟悉。

原著裡,男女主的初次相遇就是男主雲祈微服私訪,來到長淮縣內最大的鎮陽茶樓探聽情報時,卻下起了瓢盆大雨,恰巧女主女扮男裝,倚在窗邊,瞧見了樓下的雲祈,憶起遠在相府的弟弟,心軟之餘把手上的傘贈予雲祈。

當然,男主他是個滿心滿眼隻有謀反大業的心機男,注意到女主和贈傘的舉動毫無關係,單純是因為女主著了身男裝,才有了點印象。

就在陸知杭思索的片刻功夫,因為原身這個負心漢憶起前塵往事的張楚裳也滿麵愁容的走到窗邊,微蹙著眉頭,低首看向樓下,草草過了兩眼,卻在瞥見那席黑衣時定住,恍惚間像是見到了上一世孤苦無依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