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聽到陸知杭的問話,陸昭忙回神,嘴角揚起的弧度有些勉強,坦言道:“此曲當是大家之作,清幽恬靜慰人心靈,難得幾回聞。”

“哦?既如此,你緣何帶著些哀戚?”陸知杭放下筷子,問道。

陸昭沉吟了會,緩緩道:“這曲子前奏已是世間弦樂之極致,曲調讓人感到清淨閒適,我不由回想起兒時的光陰,再與如今的處境對比,自是黯然神傷。”

陸知杭歎了口氣,這世道非大變革,又有幾人能改呢?他將幾個茶杯都挪至一旁,試探性問道:“倘若將此曲譜成琴譜獻予學政大人,如何?”

“那未免太可惜了,好曲當配雅士。”陸昭不加思索道。

“隻談論音律一道,學政大人也算得上雅士。”陸知杭見陸昭對這曲子評價之高,當下就決定將其作賀禮送去了,今晚得快些把琴譜寫出來才是。

翌日,日暮西山之時,皎月悄然懸掛中天,如銀芒乍泄,月光四溢,將四周鬱鬱蔥蔥的綠林都照得明亮,比之滿街燈火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會正是中秋佳節,稚童手提花燈,街邊燈火多如繁星,人聲鼎沸,較往常喧鬨之聲不絕於耳。

陸知杭手拿昨夜適才寫好的曲譜和請柬舉目四望,望著眼前的朱門大院,兩側各放一尊石獅在此,昭顯幾分威嚴,他上前幾步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就有小廝將門打開。

“在下是來赴宴的,這是請柬。”陸知杭說明來意,即把請柬遞給了朱門內探頭的小廝查看。

那小廝聽到是來赴宴的也沒多耽擱,打開請柬就細細看了起來,核對無誤,正想請陸知杭往院子裡去,就聽到一聲低沉的男音傳來。

“慢著!豈有案首還在此,他人先進的道理?”來人短短一句話,飽含不滿與責怪。

“是啊!是啊!我們還在這呢?這進門不得有個尊卑先後?”跟著男子一同前來,身著靛藍色布衫的學子附和道。

陸知杭聞言回首,就見著自己身後三五成群來了幾個學子,為首的那人錦衣華服,腰懸玉佩,不用想也知道非富即貴,正指著他,臉上帶著鄙夷。

“我等皆是學政大人宴請來此,方才考上的秀才,還有尊卑之分嗎?”陸知杭被這群人的話逗笑了,倘若他們要是有個舉人,他估計還能理解一下所謂的尊卑。

“瞧你這小白臉,怕是不知,往屆秀才何曾被學政大人宴請過?還不是因為本屆案首乃是我們賈學民,賈公子!你這沾了他人的光,就應心懷感恩,快快退去,按著名次進屋。”那靛藍色布衫的學子挺直了腰杆,洋洋得意道,末了還要譴責一下陸知杭的“不知感恩”。

“呃……那就按著名次來吧。”陸知杭搞不懂他們的腦回路,摸了摸後腦勺,想著左右不過晚幾秒鐘進屋,又不會少塊肉,還不如少與他們理論來得省時間。

五人還以為陸知杭是怕了他們,既是不屑又是譏笑著,迎著賈學民進屋,還高喊道:“迎長淮縣丁醜年院試案首賈公子赴宴!”

待幾人話音落下,賈學民便假模假樣地揮了揮衣袖,端著架子邁著步子進了院子。

“迎長淮縣丁醜年院試第二名陳秀才赴宴!”那幾人猶自在那恪守所謂的尊卑,叫喚了一聲發現這第二名沒來,於是就接著喊了第三名,也還未到場,看得陸知杭都替他們累,想著也不用他們恭迎了,拿好請柬和琴譜就要往裡走去。

“誒,等等!這第四名我們還未迎進去,你怎麼就先去了?”那靛藍色學子走上前攔住陸知杭,不滿道。

“那你們迎吧。”陸知杭也是頭回遇見這樣的,暗想長淮縣這屆院試也是有意思,怎麼選的人,怪不得自個還能混個第四名。

那人見陸知杭知難而退,於是就扯了扯嗓子,繼續道:“迎長淮縣丁醜年院試第四名陸秀才赴宴!”

等那學子話音落下,陸知杭才敢跨過門檻,深怕這幾個事精又有什麼事情把他攔住了。不過他才半隻腳跨進去,又被扯住了衣角。

“我說你也是個秀才,怎麼就說不清呢?我們要按名次先後進府,可懂?”那人沒好氣道。

“懂,你們不是迎第四名進府赴宴嗎?”陸知杭納悶道。

“我們迎的陸秀才,又不是你,你湊什麼熱鬨?”學子不耐煩地說道。

陸知杭後知後覺這幾人不認識自己,於是作了一揖,淡淡道:“謝迎,在下正是陸秀才。”

言罷就甩袖走人,空餘幾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