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1 / 2)

反派娶了男主後 秋葉墜 18198 字 4個月前

破空聲在耳畔劃過,陸知杭心下咯噔一聲,隨後自馬匹上墜下,他隻來得及護住後腦勺,想著把致命的地方都護住,至少能留下一條命來。

隻是,落地後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反倒是觸及了一片結實冰冷,陸知杭略顯詫異地向後看去,卻見全副武裝的幾個侍衛將他穩穩地接住,發現他看來的目光,連忙鬆開手。

“駙馬可有大礙?”侍衛關切地問。

“無事,多謝諸位了。”陸知杭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複下跌宕的心情,溫聲謝道。

雖說被人接住了,但被慣性從馬背上甩下來的感覺也不好受,陸知杭沒閒暇去檢查他身上酸疼的地方,抬眼就望向了雲祈。

晦澀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陸知杭在瞥見雲祈深邃帶著點血色的眸子時,微微一怔,片刻後才舒展開了眉眼,溫潤的嗓音壓低了幾分:“我沒事,公主無需憂心。”

“先……回去休息吧,待太醫診過後再說。”雲祈身形挺秀,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凝望著陸知杭,山林中涼風穿過枝葉拂來,吹得鴉色長發和殷紅衣袂飄飄。

不知是先前近乎窒息般的痛楚還是什麼緣故,雲祈的嗓音聽著有些許的變形,好在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皇帝四周的環境慌亂嘈雜的不少,並未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陸知杭輕輕地頷首,逐漸平和下來的視線環視一圈,便瞧見不少人都稍顯淩亂,就連適才還興致勃勃的皇帝都眉頭緊蹙,他看了少許時間,最後在臉色蒼白的雲岫身上停下。

雲岫雖大他一輩,實則年齡還比聞箏大不了幾歲,陸知杭記得原著中寫到,他兒時曾從馬背上摔下來過,會比旁人更害怕也實屬正常。

“瞧我作甚。”雲岫有些脫力地鬆開攥緊的手,嗤笑一聲,駙馬是覺得本王性子過於怯弱了?

這話聽著有些許不客氣,陸知杭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下倒沒什麼不快,反倒溫聲地詢問:“皇叔要不下馬走著回去。”

雲祈能安然無恙活到成年,雲岫的功勞不可磨滅,畢竟是媳婦的皇叔,四舍五入也算他的親人了,陸知杭看得出來,雲岫如今不過是在逞能罷了,還不如另外派遣一批侍衛護送他。

陸知杭溫玉般的聲音剛剛落下,雲岫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他垂下眼眸定定打量著對方,沒來由地輕笑一聲。

“好啊。”雲岫睨了雲祈一眼,語氣輕快地應了下來,他現在坐在馬背上確實心煩意亂,哪怕極力克製都被陸知杭看了出來,就是不知這善解人意的駙馬爺若是知道,自己背地裡三番兩次想拆散他們二人,又該作何想。

雲岫估算了從這裡到營地的時間不超過兩刻鐘,便鬆開了手中的韁繩,正要躍下時,四麵八方猛然傳來騷動聲,不是那已經被射殺的老虎,而是趁著老虎引起騷動,匍匐前行,埋伏在此的刺客。

那數十支利箭伴隨著風聲向人群中飛射而來,站在最前方的侍衛,有幾個防備不及紛紛應聲倒地,慘呼聲和人群的驚恐聲使場麵亂成一團。

“有刺客,快護駕。”張景煥看著漫天的箭雨,倒吸一口涼氣。

“這乃是我晏國的皇家獵場,怎會混進了刺客,你們是吃乾飯的不成!”皇帝險而又險地躲過一箭,怒不可遏地指著護在前方的侍衛罵道。

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壽,先後遇到汝國挑釁,又是猛虎又是刺客,怎不讓皇帝惱怒,若說先前的老虎是意外,隨著刺客的出現,他就是再大意都明白,有人蓄意刺殺。

前方射來的箭矢大多數都被侍衛擋住了,剩餘的落網之魚卻讓處在後方的王公貴族們躲得好不狼狽,在錯落射來的箭矢中,其中一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雲岫騎著的馬肚。

那匹馬兒本就因為混亂的場麵而嘶鳴驚恐,穿破

皮囊的箭矢痛得它揚起脖頸痛呼一聲,想也不想就抖動著身體,想要躥出這危險的地方。

那匹馬的發狂可苦了雲岫,他先前因為抓緊韁繩而用力過度,身體有些許脫力,現在兩手空空正是要下馬的姿勢,被它這麼一晃,立馬就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失重的感覺讓他臉色煞白,刻意遺忘的記憶不期而來。

他少年時也是名動京城的人物,彼時父慈子孝,若非他年紀尚小,父皇又走得早,皇位尚不知落在誰手中。

雲岫記得清清楚楚,他十來歲時,對他疼愛有加的皇兄曾約自己去林園策馬,從馬背上墜落下的劇痛恍惚隔著二十年重新湧上心頭,皇兄隱晦勾起的嘴角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那次落馬後,往後一生的苦痛都源於此。

他徹徹底底成了個廢人,母妃讓他緘默不言,萬萬不能把這事與旁人說,而他瘸著腿喝著苦澀的中藥,無數次在夢中夢到有人救了他,可再次醒來,他還是那個廢人,一個不能生育的皇子,再怎麼受寵都注定與帝位無緣。

此情此景,與二十多年前那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雲岫在心如死灰中,沒有被摔斷腿,而是落入一道溫熱的懷抱中,耳畔一聲悶哼聲。

“皇叔……”陸知杭被震得雙手發麻,在對方站穩後連忙鬆開手,擔憂地望向馬背上的雲祈。

在箭雨來襲後,身邊的幾位侍衛就往前邊去了,眼見著雲岫掉下來,他總不好就這麼放任不管,這會的男主可還沒有孤軍奮戰的能力,就算是為了雲祈他也得救對方。

雲岫踉蹌幾下後方才穩住身形,想到剛剛的場景,臉色又是白了不少,他抬眸瞥了眼陸知杭,目光逐漸複雜了起來,低聲道:“多謝。”

“這些刺客是衝著陛下來的,皇叔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吧。”陸知杭勉強分了一絲神出來,說道。

他話音落下,又是一陣箭雨落下,那些侍衛手中有盾牌的還好些,沒有的人隻能被活活射殺,血腥味在密林中彌漫,刀劍拚殺的聲音震得人心頭隻剩下涼意,皇帝更是肝膽欲裂,喊道:“都上前去,把這些逆賊全都殺了!”

每一支箭矢都是衝他來的,若非護著自己的侍衛足夠多,以他年邁的身體反應,根本躲閃不及,他精神緊繃著,根本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可這再眾多的保護,總有估計不及的時候。

皇帝正要揚聲撤退,一支箭矢就成了漏網之魚,穿過層層防線朝皇帝的胸口而來,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雲鄲的瞳孔映著那枚寒光閃爍的箭矢,還未射中就覺得胸口一陣刺痛,身體仿佛被糊了漿糊般,想動都動彈不得,急得他滿頭大汗,呼吸喘不過來,好似下一刻就要歸西了般。

“朕……朕要亡了嗎?”皇帝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語,臨死之際什麼皇權富貴,美人佳肴都輕如浮雲,這一刻他隻想活著,可他把這支即將取自己性命的箭軌跡看得清清楚楚,偏偏就躲不過去。

皇帝渾身上下都彌漫著恐慌,還沒等他被箭穿透,身邊的雲祈就身形輕靈地擋在了他的身前,隨著一聲低沉的悶哼聲,幾滴血跡濺在了皇帝臉上。

“祈兒……”皇帝顫抖著手,像是有些不可思議自己竟然還活著,他神情沉重地看著為他擋下箭矢的雲祈,活到這把歲數,竟是頭一次覺得鼻尖酸澀。

“父皇……快逃。”雲祈忍著肩膀上的疼痛,啞著嗓音催促,他費儘氣力說完這句話,耳邊就聽到了陸知杭近乎嘶啞般的聲音,那一向溫和有禮的嗓音像是候鳥的悲鳴般,動人心弦。

“雲祈!”陸知杭眼睜睜看著箭矢射在雲祈的肩膀,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涼了半截,一時顧不上雙手的麻木感,踏著馬鐙就上了雲祈的馬背上,將人攬入自己懷中。

“皮外傷。”雲祈嘴角

掠起一抹輕慢地笑意,像是在說著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陸知杭下意識就想解開衣物查看傷勢,克製了半響才忍住衝動,他垂下眼眸看著懷中人不以為意的模樣,突然覺得雲祈在他的心上反複踐踏了幾下。

“駙馬,你不是略懂醫術,快替祈兒止血啊!”皇帝看著已經停歇下來的箭雨,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止血這種事,當然不用皇帝提醒,陸知杭現在身上什麼也沒有帶,加之情況危急,隻能草草地撕下一條錦布,在血管上方狠狠勒緊,好在沒有傷到大動脈,但是這濕潤了一片的血跡也讓他看得心疼。

陸知杭抿緊了嘴角,定定地凝視著雲祈的雙眼,見他並沒有半點悔意,不由無奈地湊到了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苦笑道:“值得嗎?”

“值得……”雲祈削薄的唇開合,說出話的飄忽得近乎沒有。

倘若不是到了最後一步,雲祈是真不想救皇帝的狗命,可一旦皇帝駕崩,在沒有廢儲君的情況下,繼位的必然是母族強勢的太子,屆時哪有他和陸知杭的活路可走。

他自己早就做好了奪嫡失敗,死無全屍的準備,卻不忍心把他如花似玉的駙馬卷進來,在他沒有把握登上皇位之前,皇帝無論如何也不能死。

所以……當然值得。

雲祈氣若遊絲吐出了一句話,落在皇帝眼中,就是他的皇女為了救他,哪怕命懸一線都不忘了催促自己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加之有歸寧宴的鋪墊,雲鄲就是想不動容都難。

生在這薄情的帝王家,雲鄲何曾奢望過真情,因此對太子賣弄做作的那番孺慕之情,才格外寬容。

皇帝見血止住了,心裡憋著一口氣,緊緊拉著韁繩,沉聲道:“你們在這擋著,後邊十位將士且護送朕與公主、大臣們到營地。”

“是。”聽到命令的侍衛臉上神情各異,卻都隻敢遵命。

十來位留守在此的侍衛苦苦支撐,麵對數倍於他們的敵人,除了負隅抵抗外彆無他法,隻盼著能為皇帝爭取多一些逃跑的時間,就算他們身死荒野,也能善待他們的家人。

那蒙麵穿著顏色近似綠葉的刺客,手中的箭矢早已發射殆儘,麵對阻擾在他們麵前的人,冷著眼拔出了彎刀,雙眼死死地盯著騎著馬往營地跑的皇帝等人。

“將士們,為了保護皇上,跟他們拚了。”披著鎧甲的將領沉聲喊道,試圖鼓舞士氣。

隻是他們人數本就遜色於對方,更何況幾十人都做了偽裝,在密林中稍一晃神就容易被那身衣物迷惑住,留下斷後的十幾人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除了犧牲生命,為皇帝爭取些許逃命時間,毫無價值。

皇帝騎著□□的馬,使勁揚著手中的鞭子,哪怕披頭散發沒有半分帝王的威儀都不在乎,他邊駕著馬邊回首看向那群人追上來沒,看著自己手底下的將士們接二連三的倒下,心仿佛也跟著沉到了穀底。

他非是心疼那十來人的性命,而是惱怒於他們的不中用,說是拖延,實則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咽了氣,皇帝方才攜著眾人跑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身後的刺客就從四麵八方襲來。

“這群人怎麼騎著馬?”張景煥聽到身後猛然傳來的馬蹄聲,回首一看,頓時驚呼道。

“怕是李將軍他們都糟了難,馬匹被這些賊子截了去。”宋元洲同樣臉色不好。

“不稍片刻,這些逆賊就該追上來了,如今朕身邊就這十位將士,焉有抵抗之力……”皇帝聽著自己的左膀右臂沉重的話,臉色陰沉道。

他們說話的功夫,那數十位綠袍刺客又離他們近了幾分,手中的刀劍在斑駁陸離的光暈下熠熠生輝,入了皇帝眼裡卻是催命符。

“陛下……實在不行,隻能讓剩下的這十位將士留下來拖延時間,不然我等絕無可能逃脫。”

宋元洲是文官出身,哪怕晏國人因為與汝國的世仇,有強身壯體,騎射等傳統,也抵不住他疏於鍛煉,更彆說一大把年紀和一群專精此道的刺客相比了。

“現今援兵無望,他們十人走了,若是抵不住,朕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皇帝盯著逐漸逼近的刺客,屏住呼吸道。

張景煥拭去額角冒出的冷汗,又何嘗不知皇帝的顧慮,他喟然道:“陛下,我等隻能儘力讓這馬匹跑快些,可不犧牲這些將領,莫說是以後,現在就要折戟在此了。”

“若是到了最後關頭,我也可以棄了性命,隻要父皇能逃出生天。”雲祈蒼白得病態的臉上透著幾分凝重。

“祈兒……”皇帝眼眶有些許的濕潤,可現在不是感動這些的時候,再不做些什麼,身後的刺客就真要把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了,皇帝指著護在身後的侍衛,狠戾道,“你們都留在這斷後,朕必不會虧待於你們的親人。”

縱使有再多不願,那些將士被安排好了命運,也隻能硬著頭皮迎上刀光劍影,陸知杭看著那些主動停下,誓死拚殺的將士,不自覺抱緊了雲祈幾分,夾著馬肚朝前而去。

隻是沒到時候罷了,山窮水儘時,莫說是張景煥、宋元洲之流,就算是雲祈都會被皇帝當做棋子拋棄,陸知杭心裡對這結果好似明鏡般清楚。

那十位被皇帝親點在身邊護駕的將士皆是其中的精英,有了他們在後邊攔路,不稍片刻,他們果然見不到那些刺客的人影了,可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刀劍碰撞聲隔著一段距離仍是傳到幾人耳邊,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危險還未徹底解除。

“父皇。”雲祈忍著肩膀的痛楚,輕聲開口。

皇帝正忙著逃命,聽到雲祈的輕喚也隻是百忙中回了個眼神,他現在的每根弦都係著身後的刺客,何時會追上來取了他的性命,哪裡顧得上雲祈。

“再過不久,那些將士們敗了,逆賊必然就追上來了,我等離營地還有好一段距離,怕是難以逃脫。”雲祈啞著嗓子,說道。

“……”皇帝皺了皺眉,哪怕明知雲祈所言有理,仍是被他這話說得愈發煩躁起來,他張口就要嗬斥幾句,卻被雲祈接下來的話驚得羞愧起來。

“那些逆賊都是衝著父皇而來,不如父皇將這外袍罩在兒臣身上,由兒臣替您引開這些賊子如何?”雲祈垂下眼眸,遮住漆黑瞳眸裡的寒意。

“不……”行。陸知杭聽著他這不要命似的建議,不假思索地便想拒絕,袖口就被雲祈輕輕拉了拉。

“這……”皇帝神情明顯有幾分意動,但雲祈是盛扶凝的‘女兒’,雖說他一直懷疑對方是他的徵妃與雲岫的私生子,可那也是救過自己命的人,就這麼棄了多少有點不近人情。

“父皇,再晚些就來不及了。”雲祈一副舍己為人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左右丞相羞愧地低下了頭。

坦白講,他們拚搏半生才有了如今的榮華富貴,就這麼白白替彆人死了,哪裡肯甘心。

“公主……你不要命了嗎?”陸知杭眼底一沉,在他耳邊沉聲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雲祈輕聲開口,眸中波瀾不興。

要不是四周足夠嘈雜,皇帝目視前方駕馬,他們又是貼著耳朵說的,哪敢當著麵談這些。

一行幾人在最開始的人荒馬亂中早就散了個七七八八,現在跟著皇帝逃命的除了雲祈外,就隻剩下左右兩位丞相,還有自己了。

陸知杭費儘千辛萬苦才得以再次接近雲祈,有了現在的進展,哪裡舍得對方就這麼去送死,可這些人的決定他左右不了,他更沒辦法更改雲祈的意誌。

“兩位丞相都是國家棟梁,比起兒臣這胸無點墨的公主,百姓更需要他們,父皇莫要再婦人之仁了。”雲祈鳳眼中似乎有什麼難言的痛苦般,決

然道。

皇帝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尤其是聽著雲祈的提議,更是左右為難。

一方麵是求生的本能,痛恨盛扶凝當年的背叛,生下雲祈這麼個孽種來,一方麵是對徵妃的愛戀,愧對雲祈兩次為他舍生忘死。

身後刀劍聲逐漸歸於平靜,昭示著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帝握著韁繩的手有些無力,雲祈不行……換個人如何?

陸知杭?

不成不成,這駙馬年輕氣盛,如何能保證得了忠心,何況他馬術不精,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