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2 / 2)

反派娶了男主後 秋葉墜 17095 字 4個月前

“這等隱情,你怎麼先前不曾與爹爹說!”張景煥聽得是觸目驚心,竟不知自己的女兒還有這麼一段遭遇,深深倒吸了口涼氣,一時悲憤交加,對陸知杭的那點欣賞頓時都化為了厭惡。

在張楚裳狼狽逃離安武街時,人聲鼎沸的長街上兩位身量修長,相貌出挑的男子遙遙相望,而後其中一位穿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行步如飛,轉瞬間就到了另一人身側。

“怎地與她說了這麼久。”雲祈微微歪了歪頭,淡笑地說著。

陸知杭順手扶著他上了馬車,麵帶歉疚:“與她把話說開了,耽誤了些時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在坐穩車廂內軟墊的時候,車夫也應聲駕著馬車往北陵郡王府趕去。

“怎麼說?”雲祈嘴角帶笑,眸色卻深了幾分。

他記得在張雨筠生辰那日,張楚裳找自己詢問了關於心上人去向的事,當時他就猜出了那人怕是陸知杭扮做的,如今看來倒是被他猜了個正著。

不過,從陸知杭和張楚裳對彼此古怪的態度來看,雲祈又覺得事情並非這麼簡單,總覺得除了改名換姓後的交集,作為張楚裳和陸止的二人似乎也有不為人知的糾葛。

“說來有些曲折,我爹與張小姐的舅舅有舊,自兒時就定下了婚約,不過前幾年我家破落了,張家想退婚情有可原,退親沒多久我就在救符尚書時戴著麵具恰巧遇見了張小姐……”陸知杭眼睛一片清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除了隱瞞了一些細節,例如原主企圖生米煮成熟飯,以及張楚裳反擊陷害等,陸知杭基本是把事情都透了個乾乾淨淨,包括適才張楚裳表明心意之事。

他說話時,雲祈同樣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見陸知杭麵色從容淡定,好似真在講故事與他聽一般,雲祈眉頭微挑,等到對方語畢後隻是勾唇一笑:“還真是陰差陽錯,就是不知張小姐哪天要是知道真相了,可會後悔莫及當初退婚。”

“她不會後悔的。”陸知杭怔了會,有些意外雲祈的關注點這般奇特,不過彆的他不敢打包票,以原著裡描寫的,張楚裳對陸止的恨意,哪裡是輕而易舉就能化解的。

陸知杭在回答這話時語氣隱隱含著幾分確信,雲祈眸光晦暗不明,淡薄的唇抿了抿,到底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他們之間……除了婚約外,好像還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糾葛在裡頭,並且陸知杭並不願意告訴他,旁人興許看得不真切,可雲祈的注意力向來都放在陸知杭身上,以至於對方的一顰一笑他都能時刻注意到。

雲祈壓下思緒,微微側過臉去,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淩厲的五官線條流暢,蒼白的膚色遠遠一看有些生人勿進。

眼看著行人漸行漸遠,他這才放下手中的簾布,淡色的薄唇彎起弧度:“到北陵郡王府了。

隨著雲祈清冽的嗓音幽幽響起,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一座朱門大院中。

富麗堂皇的府邸兩側,矗立著兩尊石獅子,打眼一瞧正氣凜然,怒視路過的眾人,稍稍抬頭就能看見朱紅色的大門正上方懸掛著漆黑色的牌匾,燙金大字書寫著五個大字,正是皇帝禦賜的郡王府匾額。

與雲祈告了彆,陸知杭望著威嚴輝煌的郡王府大門,也是自己剛中狀元時買下的府邸,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骨節分明的手在銅環上幾經猶豫,最後才下定決心扣響。

他在公主府上住著的時候,就沒少跑回家中看望張氏,可這會情況卻大不相同了,他還沒想好怎麼與他娘說清楚,自己娶回來的媳婦轉眼間就成男子,婚書也不作數了,甚至他身為陸家獨苗,還打算為雲祈守身。

這一通話說出來,張氏怕是要氣暈過去不可。

沉悶的敲門聲剛落下沒多久,陸知杭歎氣的功夫,那扇緊閉著的朱門就被丫鬟從裡邊打開,緊接著出現的就是張氏那張氣色紅潤的臉。

“哎喲,娘的杭兒可算是回來了,快到屋裡頭歇息歇息,娘讓下人備了些點心。”張氏臉上溢滿慈愛的笑容,熱絡道。

“娘,怎地親自來了?”陸知杭沒想到開門就與張氏撞了個正著,邁過門檻扶著她的手,溫聲道。

張氏這些日子身體被雲祈送來的大夫調養得不錯,早些年操勞落下的病根都好受了不少,關於陸知杭與雲祈的風波在晏都盛行,張貼了一上午的告示,張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這公主沒了就沒了吧,可惜歸可惜,兒子這不是救駕有功,被封了個郡王嗎?

對於張氏而言,除了惋惜公主的仙姿玉色,心情尚且算得上鎮定,該抹眼淚的時候都過去了,比起自個兒,她還更擔心戳了陸知杭的心窩子,因此並不敢當著他的麵提這件事。

“你今日要回府上住,娘想你想得緊,就在前堂候著了。”張氏說這話的功夫,還不忘偷瞧陸知杭的神色,見他並未有什麼悲慟、慍怒之色,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往後還有不少時日住在府上的,待忙完公務就能孝敬您了。”陸知杭想了想,覺得應是自己冷落了原身的娘親,幾日回一趟家隔得太久了。

張氏就怕陸知杭自己惱怒娶了男妻的糗事,觀察了好一會才確定他是真的渾然不在意,便壯了壯膽子提及:“杭兒,你現在身份不能同日而語,封了郡王,可得在皇上麵上好好行事,切莫辜負了聖上的恩典。”

擱在三年前,旁人與自己說,她兒子將來會被封為從一品郡王,張氏那是做夢都不敢想,如今看著兒子一步步高升,頓時覺得先前的駙馬微不足道起來,心裡的喜悅壓也壓不住。

要不是顧及陸知杭曾娶了男妻,會淪為笑柄,張氏怕是當場就張燈結彩辦宴席賀喜,大肆宣揚了。

“娘親自叮囑的事,自然要放在心上的。”陸知杭嘴角抽了抽,沒拂張氏的麵子,至於他心裡怎麼想就不能說與旁人聽了,稍有不慎就是大逆不道。

張氏一再試探陸知杭的底線,見他對這事是真沒點反應,這才徹底放緩了表情,喜上眉梢道:“咱們改日去祭拜你爹,得把你被封為郡王的事跟他說說,再辦個宴席讓你那些同僚沾沾喜氣,這府裡的規格也得提一提。”

“全憑您做主。”陸知杭一雙溫和的黑眸看著說得忘乎所以的張氏,無奈地笑了笑。

“可惜你爹死的早,沒能跟著一塊享福,好在能庇蔭子子輩輩,我張家總算出了個出息的,這要是與張家村的人說,可不得好一頓羨慕,你娘我現在就是立刻去見你爹,也是死而無憾了。”張氏不再畏手畏腳,敞開了說,說到後頭眼眶隱隱泛著淚光。

庇蔭子孫是不可能了。

陸知杭在心裡默默補了句,思索半響後還是決定等其餘事情都了了再和張氏說清楚吧,不然這大喜大悲之下,他怕他娘受不住。

正想著,跟著運行囊的車隊一塊回來的夜鶯邁著小碎步到了他跟前,稟報道:“郡王殿下,阮大人和宋公子來訪,可要接見?”

“師兄與和玉?”陸知杭還想著等他忙完,就去見見這二人,沒想到沒等他自己去到府上拜訪,阮陽平和宋和玉就先上門來了,他輕笑一聲,微微頷首,“自然是要見的。”

夜鶯得了令,做足了禮數後就親自到外邊迎人。

目送侍女離去,張氏抬眼端詳了會自己那生得可謂是人中龍鳳的兒子,寬慰道:“杭兒,你如今被陛下親封為郡王,有的是高門貴女想嫁與你……這公主成了王爺也是天意弄人,旁人笑話隻管笑話,不過是妒忌你罷了,你可萬萬不能放在心上。”

“兒子這幾年隻想專心仕途,至於嫁娶一事暫且不想多談。”陸知杭本以為張氏不會再把這事拿出來說,沒想到還是打著替他另尋婚配的算盤,連忙垂下眼眸,狀若悲戚。

張氏見此情形,哪裡不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訕訕道:“是娘多嘴了,那你就再緩緩。”

這一出插曲暫時打過,夜鶯領著人從大門外款款走來,阮陽平和宋和玉是結伴而來的,他們先前來過幾趟陸府,隻是如今改頭換麵成了北陵郡王府,這名頭拿出去就讓人嚇了一跳,倒顯得有幾分不自在。

來時還想著陸知杭被封了王,凡是都要講究個尊卑,會不會就生疏了,結果等到見了麵,那清雋神秀的人淡然一笑,朝他們闊步走來,半點郡王的架子也無。

阮陽平和宋和玉對視一眼,想了想還是先行了一禮,喊道:“臣等拜見郡王殿下。”

“你倆與我這般客氣作甚。”陸知杭親自將他們二人扶起,本來隻是慶幸從鬼門關逃出一劫,到現在才有些意識到,他的身份已經不同以往了。

張氏瞧見昔日與自己兒子平輩自稱,甚至出身要高了幾個階層的阮陽平這會都得向陸知杭行禮,說出來有些小人得誌,但她苦了半輩子,臉上不免還是有些難以抑製的驕傲。

不是因為能壓過彆人一頭,而是因為他們張家真的改換了門楣,要不是時候沒到,張氏怕是當場就要燒香告慰先祖了。

阮陽平與宋和玉先後向張氏行了禮,三人就踱步往書房中走去。

“師父,你現在與宸王殿下的婚事作罷,豈不是與我一般。”宋和玉乍聽到這消息時,心裡是有些微妙的,具體什麼想法他沒悟透,隻是許久不曾見過師父了,瞧著那張豐神俊秀的臉就格外的舒心,連帶著焦慮都煙消雲散。

還是有些區彆的。

陸知杭坐在扶椅上,暗暗腹誹了幾句,他不過是暫時不能把私情公之於眾,可不是真的受到蒙騙。

心裡這般想著,陸知杭表麵上卻是笑而不語,隻管讓他們猜去。

“師父,我爹在朝堂上可有照料你一二?”宋和玉輕笑一聲,沒有繼續追問方才的話題。

“不才,承了宋大人一些情。”陸知杭微微頷首,溫聲道。

聽著二人言笑晏晏,阮陽平活動了下冒著熱汗的手心,在來時心裡就想了不少可能,躊躇不已。

不同於外人不知實情,他可是記得兩年前,在江南時二人就互生情愫,師弟當真不知公主實為男兒身嗎?

倘若陸知杭知道,那豈不是說明對方並不排斥男子,而他當年要是能再堅定些,是否現在站在師弟身邊的人就有可能是自己呢?

阮陽平越想越覺得悵然,可他終究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癡心妄想,哪怕師弟真能接受男子,如今的他心裡藏著的必然是雲祈。

“師兄?”陸知杭斟好熱茶,抬首與宋和玉寒暄幾句,正要讓二人喝茶,就瞧見阮陽平魂不守舍的模樣,還以為是師兄心裡有了落差,便溫聲道,“師兄才華聲名遠播,在翰林院內沉澱幾年,將來成就未必輸於阮禦使。”

“師弟,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這些話就不必與我說了。”阮陽平端詳著陸知杭,霎時間就明白對方這是想岔了,他沉吟片刻,說道,“我有話想問問你。”

阮陽平到底放不下,哪怕自知兩人絕無可能,他還是想替自己求個答案。

宋和玉的視線與阮陽平撞了個正著,病氣的俊臉閃過一絲了然,笑道:“我先到外邊透透氣。”

說罷,便識相地尋了個借口到院落外去了。

阮陽平本就有意讓宋和玉先回避一二,見他如此懂事,倒省了他多問的功夫,這會書房內靜謐無聲,除了手中的溫茶,唯一能讓阮陽平能感受到的就是坐在一旁的陸知杭了。

“師兄想問什麼?”陸知杭輕輕嗅了嗅手中的瓷白茶杯,鼻尖茶香四溢。

按陸知杭的想法,大概是與符元明有關才是,隻是陸知杭這回卻是猜錯了。

在糾結了半響,阮陽平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師弟,你早知宸王殿下是男子了?”

阮陽平這話把他問得一愣,救駕的詳情不問,乃至極有可能已經流傳到阮禦使耳中的丹書鐵券也不問,就問了這麼個頗有些八卦的問題,陸知杭眸光微斂,淡然道:“自然是不知的。”

“可你與他早就情投意合,我瞧著也不似作偽。”阮陽平聽到這回答,心頭一沉。

“那會兒我也不知宸王是男兒身。”陸知杭嘴角噙著淡笑,半真半假地回著。

他不是不信任阮陽平,隻是茲事體大,容不得有一絲泄露的可能,誠然阮陽平本人不可能會把這事捅出來,可凡是總有萬一,或威逼,或無意,他可不願意再生事端了。

“那現在又該如何。”阮陽平眉頭一皺,說不出的失望,陸知杭這話無疑是在告訴自己,他並無斷袖之癖,自己先前那點奢望全都落了空。

“他是皇子,我是臣子,師兄以為呢?”陸知杭暗暗歎了口氣,神情有些無奈。

屋內二人說著什麼,宋和玉聽不清,他餘光無意間的一瞥,在瞧見阮陽平流露出的情緒時,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獨自一人閒著無事,腦海裡的念頭也不由得發散起來。

這次登門拜訪還是阮陽平特意休了半日假才來的,自是要一同吃晚膳的,幾人議論政事,又下了幾盤棋就此散了,送彆了被相府接回去的宋和玉,陸知杭與阮陽平在郡王府大門相望。

陸知杭彬彬有禮地作了一揖,神色溫和道:“師兄,待休沐了再與你會麵,暫且彆過了。”

“師弟如今在朝堂上的風光可謂羨煞旁人,師兄也不能落後才是。”阮陽平勉強揚起一絲笑意,打趣道。

“卻不知是禍是福……”眺望中天上被層層雲霧遮擋的明月,陸知杭低喃一聲。

那聲音輕得讓阮陽平一陣恍神,還以為是自個聽錯了,他摸了摸耳朵,詫異道:“師弟方才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師父的忌日快到了。”陸知杭低下頭緩緩道。

阮陽平尚沉浸在失意中,驟然聽他提起符元明,臉上的落寞儘顯,道:“我知,太子現已伏誅,隻道世事弄人,師父當初要是……”

“屆時再把這件喜事告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定會欣慰的。”陸知杭深深地望著麵前經受官場打磨,褪去不羈的人,並沒有把皇帝已經知曉自己是符元明弟子的事告訴阮陽平。

“告辭了。”阮陽平魂不守舍地點點頭,說不清到底是在悵然些什麼,拱拱手就上了馬車,隻是那步伐在夜色下略顯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