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2 / 2)

按照慣例,第一隻箭由大汗射出,以顯國主之威。隻見獵物狂奔而去,皇太極鳳眼微眯,伴隨撕裂空氣的聲響——彎弓搭箭,一箭封喉。

四周傳來山呼海嘯的叫好聲,裹挾著崇敬直衝雲霄。鼇拜站如青鬆,他身旁的多鐸輕吸一口氣,滿臉躍躍欲試,轉身拍拍他的肩:“鼇拜統領。”

這是自成婚以後,十五貝勒頭一次主動站在他的麵前。鼇拜一愣,朝正對麵的十四貝勒望去,隨即在心底暗暗思索。

多鐸有心問他待小玉兒如何,憋了又憋,終是開不了口:“不如我們來比試比試?”

摔跤輸給了他,如吃飯喝水般的騎射定能勝他一頭。

鼇拜拱手:“不了。”

多鐸吃驚,當即想要追問,便見鼇拜露出一個笑容,歉然道:“夫人命我存蓄體力,以備出征,何況她喜歡吃兔,奴才外圍轉轉即可。”

多鐸:“……”

他捏緊拳頭,從牙根蹦出一個字:“哦。”

海蘭珠身旁特設了一張坐席,小玉兒笑吟吟地傾身,正和表姐嘀咕著什麼。

她悄悄問:“豪格大福晉怎麼沒有來?”

海蘭珠道:“身子不適,向宮中告罪了。”

她語調清淡,眼底竟有惋惜的味道,小玉兒懷疑自己看錯了。聽說向來和諧的豪格夫妻鬨了矛盾,也不知是真是假;真假暫且不論,海蘭珠的神色讓她一個激靈,莫非豪格大福晉開罪了表姐?

送美的風聲瞞得很緊,海蘭珠心知大汗諱莫如深,淺淺一笑,拿起果子塞到小玉兒手中,繼而另起話題。

哲哲憂心大玉兒與琪琪格不睦,且席位是海蘭珠安排的,會讓她們比鄰而坐,誰知並沒有。

她們間隔得遠,離高台也遠,一眼望去尋不到人。明明如了她的願,哲哲卻並不覺欣喜,眼光微沉,終究沒有讓人另設席位,喚大玉兒前來身邊。

瞧瞧,受滋潤的女人處處與彆人不同,大汗已經多久沒來清寧宮了?她數也數不清。除了大福晉的名頭,海蘭珠什麼都得到了,就算驕橫地關上宮門,大汗半點也不怪罪!

這已不是單單一個“寵”能概括的了。

她像是孤家寡人,而今坐在高台之上,心中隻剩恐慌。

人人以為科爾沁是關雎宮的後盾,上月遠道送來賀禮,還是以寨桑哥哥的名義。放在從前她萬分理解,邀寵的計劃不成,唯有指望海蘭珠的肚子,可如今,她等不下去了。

宮權不在,她夜夜煎熬。海蘭珠這樣虛弱的身體,喝了快一年補藥,依舊沒有動靜,她又要等上多久,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何況有親衛寸步不離地守候,大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有公主府幫忙,抱養無異於癡人說夢。

今日狩獵,大汗把他對海蘭珠的保護放在了明麵上。瞧見若隱若現的刀劍,哲哲臉色微白,小腿隱隱作痛,就算大汗率兵親征,豈不會留下高手護衛?

再來一回刺殺,她怕是沒了命。

想起莽古濟數日前的來信,哲哲閉了閉眼,心尖顫抖,如同刀割一般。

她的目光帶著狠色,投在了麵色沉鬱的豪格身上。

下月月初,多爾袞與多鐸皆要征戰,玉兒幫不上什麼忙。若不能借阿哥實現科爾沁的榮光,那就舍棄——大福晉之位,乃至皇後之位,隻能是她!

“姑姑,姑姑?”耳邊傳來輕柔的呼喚,哲哲猛然回神,發現海蘭珠笑盈盈地望著她。

“姑姑想什麼這麼入神?勇士們狩獵去了,我與小玉兒上馬轉轉,特意向您報備一聲。”明明是秋水般的眼眸,讓人心底發涼。

哲哲控製不住地僵硬了神色,跳出喉嚨的心臟許久才落回去。

她儘力擠出一個笑,掌心傳來尖銳的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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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限定兩個時辰,比誰獵到的數目最多,若數目相同,則比較獵物的大小。多鐸經受鼇拜的刺激,搭箭的目光冷嗖嗖的,仿佛成了一個不知疲倦的打獵機器,在樹林中揮灑汗水。

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驚呼聲:“十五爺射術高超,奴才欽佩……”

“狼!那是狼!——熊,天哪,熊,十五爺快退,長生天,趁它還沒發現……爺把熊的眼睛射瞎了!”親隨目瞪口呆,看著多鐸不顧虎口崩裂的危險連發五箭,“熊,死了……”

兩個時辰之後,多鐸神清氣爽地出了獵場。

身後的戰利品震驚了一大片人,四周鴉雀無聲。他銳利地一掃周圍,彆說年輕侍衛,便是各旗的統領與他也沒有可比性。

然而這些不是他認定的對手,多鐸平淡地挪開眼,搜尋皇太極的身影。聽說大汗也進了樹林,他卻從沒有遇見,難不成提早出來了?

他目力好,忽然間鳳眼一定。

隻見遠處掩映的樹蔭下,悠閒站著兩匹馬。大汗似是不放心,替海蘭珠福晉牽著馬,鼇拜統領在旁邊守衛,一邊擋著眾人視線,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小玉兒。

他們的獵物寥寥無幾,多鐸:“……”

多鐸飛速扭頭,望向其餘旗主。

雖不比他年輕,素有勇武之名的濟爾哈朗笑嗬嗬地坐在台上,並無下場的意思;嶽托正在草原激戰,此時不見人影;多爾袞嘴角帶笑,似在為他驕傲,沒有絲毫同弟弟相爭的念頭。

至於同他針鋒相對的豪格,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進林逛了一圈,隨意地串了幾隻獐。

多鐸緩緩坐在了死熊身上。

他奪來了頭名……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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