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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青年衝出來:“快把周圍的木柴和稻草都移開!不然火勢會越來越大!”

然而周圍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這些可都是從疫區拉來的屍體,隻要身上有傷口沾染到患者的血液,就會染上天星疫。

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可沒這份舍己為人的精神,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搭上自己的性命。

見所有人都紋絲不動,眼前的火勢燒得越來越猛,蘇北涼紅了眼,大吼道:“那孩子根本沒有染上天性疫,而且你們臉上都帶著麵罩,隻要身上沒有外傷,不沾染到病人的血,就算靠近也不會有危險!”

見這些人依舊無動於衷,蘇北涼的心徹底涼了:“你們為何這麼冷漠……”

有個人忍不住小聲嘟噥著:“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去什麼,要去你去唄。”

眾目睽睽下,就看蘇北涼脫下外袍,扔進湖水中浸濕後迅速披在身上衝進了衝天的火光中,隨著滾滾濃煙,很快被沒入了火海。

見此一幕,站在原地的幾個人麵麵相覷,都有些害怕了。

這麼大的火,彆說是彆人的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而那個人居然眼睛不眨就衝了進去,這要是在裡麵燒一會,估計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蘇北涼抱著蘇瑾從火堆中衝出來時,身上的衣服幾乎都烤焦了,而被濕衣袍裹住的蘇瑾隻是受了些驚嚇,小團子睜開眼睛,驚慌失措的看著抱住自己的人,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蘇北涼被身上的灼痛折磨著,一滴一滴的冷汗順著額角滴落下來,沿著臉上的麵具緩緩流出一道道融化的溝壑。彎彎曲曲,縱橫交錯,宛如龜裂開的岩層。

看到這駭然的一幕,蘇瑾卻沒有害怕,他伸出小手在那些溝壑上摸了摸,問他:“疼嗎?”

蘇北涼感覺後背上的皮已經被烤熟了,快要從肉上脫落跟裡衣粘在一起,他看著懷裡的小團子,一臉擔心受怕的模樣,強忍住劇痛笑了聲,摸到麵具融化出的溝壑,直接從側麵撕了下去,“不疼,就是個麵具而已。”

見到蘇北涼的真容,蘇瑾愣住了,當年母後一直躺在冰棺中,除了父皇,誰也沒有見過母後的真容,但其實他也看過,他趁父皇不在時,站在椅子上偷偷將棺蓋移開一道縫隙看過母後的臉。

雖然那時他還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具體區彆,但是那張柔美的麵孔,卻深深烙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看著蘇北涼,兩隻小手緊緊握住他的衣服,“你是母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等你好久了……你不喜歡我麼……可是瑾兒好想你好喜歡你的……”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把蘇北涼驚得一愣,一時間連背後的劇痛都忘記了。

直到蘇瑾的小手環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臉就吧唧了一口,親得他臉頰上的肉都跟著彈了彈。

蘇瑾可憐巴巴的依偎在他懷裡,生哽咽道:“我把你的東西都弄壞掉,還叫你醜八怪,母後是不是討厭我了?瑾兒不是故意的,瑾兒道歉……把我的東西都賠給母後,還有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小肉丸都不吃,都給母後吃,母後不要不喜歡我好不好?”

聽著他一口一個母後的叫著,蘇北涼簡直哭笑不得。

自己怎麼就成母的了?

不禁又想起蘇繾當年的樣子,也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恨。蘇北涼本打算起身把蘇瑾抱起來,沒想到剛一起身,就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腳下跟踩了棉花似的,飄飄忽忽,一個踉蹌就朝後仰了過去。

抬頭看向抱住自己的蘇瑾,也不知對方何時趕來的,蘇北涼望著他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你怎麼跟要哭了似的?”

蘇繾伸手想要觸碰他一片通紅的額角,卻隻懸在上方,指尖微顫,眼中蓄滿了水波一樣的蕩漾無痕的情感,對蘇瑾沉聲道:“下去。”

小團子好不容易找到蘇北涼,當然是一刻也不想離開,可是看父皇的表情好凶哦,小團子隻能乖乖聽話,從蘇北涼懷裡跳下來。

不等蘇北涼反應過來,已經被蘇繾打橫抱在懷裡。

蘇北涼雙腳騰空,嚇了一跳:“你有病!乾什麼?”

蘇繾默不作聲,滿腔怒火快要壓抑不住噴薄而出,路過時他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雜役,對身邊的近衛冷聲道:“斬立決。”

“是!”

蘇北涼簡直不知道他又抽的哪門子風,使勁砸了蘇繾肩膀一下:“什麼就斬立決了?!他們見死不救確實可惡,可也罪不致死,何況疫病當前,他們也冒死立過汗馬功勞,你怎麼能說殺就殺?”

蘇繾看著蘇北涼,目光繾綣:“好,既然阿涼不願,那就暫且不殺他們。”

抱著蘇北涼走進馬車後,他朝身旁的暗衛唇角輕動,無聲吐出一個字:殺。

暗衛眼神一凜,立刻領命告退,馬車行至遠處,絲毫聞不見湖邊傳來淒厲刺耳的慘叫聲,五具無頭屍體被扔進火堆裡,隨著病屍一起被染儘成灰。

九勾湖邊,儘是升起的滾滾黑煙。

看著蘇繾抱著蘇北涼回宮,方才丟下蘇北涼獨自返回的侍衛們都嚇得麵色慘白。

陛下居然親手抱著一個男人,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啊?

蘇繾看著躲在不遠處,麵色忐忑的眾人,又看了眼為首的侍衛首領,微微一笑,眉眼間卻不見一絲悅色。腳步一頓:“張英,上前來。”

侍衛首領心知不妙,趕忙上前跪下,先發製人:“陛下,臣知罪!可臣自認為並未做錯什麼,疫區本就險情重重,若屬下等人擅自闖入疫區感染疫病,返回皇城不知又要犧牲多少人。但未能找回皇子,是屬下等人的失職!請陛下降罪,臣無怨無悔!”

蘇北涼身上疼的不行,還著急回去上藥,看他跪在這擋路,直接對蘇繾道:“他說的也沒錯,當時確實是我擅闖疫區,讓他下去吧。”

蘇繾依舊笑著應允:“既然阿涼這麼說,那就算了。”

他抱著蘇北涼轉身走向紫陽宮的方向,侍衛首領總算鬆了口氣,以為自己躲過一劫,然而當夜,慎刑司就傳來急令。

上麵隻有簡短的一行字:侍衛統領張英,違抗皇命,罰腐刑,貶作賤籍,終生為奴。

直到被慎刑司的人拖走,張英都不曾明白,他遵循皇命到底有什麼錯……

作者有話要說:蘇北涼:有些人,真是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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