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鄭藝的問候卡在喉嚨裡,來回看了看,錯愕地瞪大眼睛。

川影劇組是衛戈平的貼身班子。

國內近幾年來質量最高的劇組,每出一部都注定是精雕細琢的精品,幾乎也是收視率的金字招牌。隻是導演的脾氣大過天,聽說發起火來責罵演員摔東西撤拍都是常事,奈何實力超然,輕易沒人敢招惹。

鄭藝來之前,特意被經紀人再三囑咐,對衛戈平務必恭敬低頭,無論怎麼挨罵都得捏著鼻子受著,不必期待什麼導演會有好脾氣的幻象。

鄭藝覺得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幻象。

“衛叔,我也是有工作的!”

林竹靈巧地躲著來砸腦袋的劇本,咻地躥到鐘杳身後,露出半個腦袋:“不就是麻將嘛,您把人選定了,今晚我就贏回來……”

川影劇組班子八成都是天府出身,國粹發揚得淋漓儘致,導演衛戈平身先士卒。

對於林竹來說,這一類博弈遊戲都實在算不上是多有難度的存在——隻要挨個掃一眼,每個人的牌就都清清楚楚,不論手裡拿到的是什麼牌,要贏都隻是稍稍動動腦筋的事。

展源這個角色的試鏡機會,就是林竹打麻將贏來的。

隻不過那一把三缺一贏得太徹底,從此被衛戈平慧眼發掘,他往《無橋》劇組跑的剩下十來天,都是被衛戈平按著幫忙打麻將,才把角色一天接一天的給拖了下來。

衛戈平冷哼一聲,臉上卻已現出些笑意,揮揮手叫人散開落座。

他常年嚴肅,臉上都已固成一副頗凶的麵相,平日裡即使出現在媒體的鏡頭前也是不苟言笑的威風模樣。現在忽然露出笑意,足以讓不熟悉的人心驚肉跳,懷疑太陽是不是打東邊落了下去。

鄭藝掌心滲出些冷汗,本能地往後悄悄挪了挪。

林竹眉眼生動,明亮地彎起來,拖著鐘杳上前:“衛叔,這就是鐘老師。我跟您說過的——”

“你都跟我說過八百回了,人好戲好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十八歲到三十歲的履曆現在我都能背下來了。”

衛戈平和他熟透了,言語間也沒了顧忌,開口截住話頭,接過小板凳往身後一撂:“都是乾影視的,鐘影帝我們不認識?要是換了哪個小鮮肉,你再打麻將說要賭角色試試——坐過來,那邊是給他們試戲用的。”

林竹被他一句話說的臉上發燙,腳步定在原地,心臟砰砰跳起來。

他能感覺到,鐘杳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背後誇人被人家知道了!

林竹整個筍都燙得發蔫,身上僵得不敢回頭,西服衣擺揉在掌心又放開,好好的高級綢麵布料硬是攥出了一片細褶。

他那時候畢竟還不是鐘杳的經紀人,也不知道鐘杳想不想接這部戲,憑著一腔孤勇蹭進劇組要角色,現在終於把人帶來了,反倒才開始後知後覺想起忐忑。

一隻手輕按在他背上。

“衛導,久仰。”

鐘杳客客氣氣地俯身,掌心按上林竹背後的衣料。

輕緩力道引得林竹本能抬頭,鐘杳落下視線,將淙淙溪水似的清澈目光攏進蘊了溫度的眼底。

林竹抬著頭,不知道自己是該更放鬆還是該更緊張,胸口熱意湧動,終於朝他輕輕一笑。

終於有這一天了。

他從十二歲那年起開始盼望著的,他們能並肩站在一起的一天。

鐘杳回以微笑,在他肩上輕輕一按,朝衛戈平歉意開口:“因為我個人的原因,給劇組添麻煩了。”

劇組已經開始準備展源的戲份,卻還不知道鐘杳回沒回國肯不肯接,各手準備都不踏實,確實多少添了些麻煩。

衛戈平冷哼一聲,正要擺架子殺一殺這位三年沒接戲的影帝的威風。目光越過他在林竹身上一停,要發的火氣忽然卡在半道。

衛戈平:“……”

衛戈平張張嘴,臉上硬邦邦地扯出了個生硬的笑容:“不麻煩,坐吧。”

還要人家的經紀人幫忙打麻將,軟硬不吃的知名導演頭一次體會到了麵對關係戶的悲哀。

鄭藝和經紀人的臉色都已難看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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