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林竹被鐘杳領進化妝間,耳朵依然紅得發燙。

“來,把衣服撩起來。”

看著小火慢燉的年輕經紀人,鐘杳眼裡也多了些笑意,拍拍他的肩,俯身半蹲了下去。

撩起來撩起來撩起來撩起來撩起來……

林竹心神不寧,憑著本能聽鐘杳的話。把長袍衣擺掀了起來。一眼看見鐘杳半蹲在自己麵前,立即手忙腳亂:“鐘老師,我自己來——”

“你那衣服都是現縫的,崩開了服裝師要拿暴雨梨花針追殺你。”

鐘杳輕笑,抬手拍他膝彎:“抬腿。”

林竹徹底熟透,渾渾噩噩任鐘杳把收音器在腿上戴好。

他不敢低頭往下看,卻幾乎能清晰想象得出那隻手扶在上麵是怎麼用力,又是怎麼調整位置,怎麼把粘扣的綁帶在腿上細細按緊的。

要不是已經帶了妝,林竹幾乎想用力揉兩把臉。

“好了,自己稍微抻著點兒衣服,他們這話筒金貴……”

鐘杳固定好了收音器,拿著話筒起身,一眼掃過去,輕笑:“臉怎麼這麼紅,還是緊張?”

緊張的能上天炸成一朵花!

林竹顫巍巍低頭瞄了一眼鐘影帝拿著話筒的手,原本要說的那一句“我自己來”生生被咽回去,視死如歸地閉緊了眼睛。

哪怕……就這一次呢。

一次就知足了。

哪怕將來鐘杳也避開他了,這一次的回憶也能珍存在腦海裡。每次看到兩人在熒幕上並肩的那些鏡頭,都能取出來那些隻有一個人知道的細節,沾著細綿的白糖,一點點兒滿足地吞下去。

……大概是現在太幸福了,居然生出了這麼煞風景的念頭。

林竹晃晃腦袋,把那些心思從腦海裡搖晃驅散,身上慢慢放鬆下來。

鐘杳耐心地給他戴著話筒。

林竹規規矩矩站著,兩隻手都撐著衣服,抿著唇角悄悄低頭,看向專注替他理耳機線的鐘杳。

傍晚的陽光溫暖,落在鐘杳線條分明的側臉上,所有鋒芒都柔軟下來,漆黑瞳底也滌得異常安靜清明。

林竹攥了攥拳,悄悄挪開目光。

先是因為緊張,後是因為刻意回避直視,從第一麵到現在,林竹從沒讀過鐘杳的心。

習慣了事事都有把握,什麼樣的心思都能一眼看透之後,這樣的未知幾乎讓他有些不安,卻還是咬著牙忍住了,一次都沒去看過。

鐘杳是不能看的。

林竹向來乖巧聽話,真執拗起來卻倔得不可思議。不然也不會好好的小少爺不當,執意要跑去進娛樂圈,後來更是連台前都不要了,直接轉幕後做了經紀人。

林竹其實知道,有這樣的能力在,他做大多事情都會一帆風順。

人們在他的麵前沒有秘密,任何心思都□□裸鋪排開。前路從來都是篤定的,用不著患得患失,用不著揣測投機,甚至都不用額外動腦,隻要看一眼,就知道下一步該走什麼。

可鐘杳不一樣。

鐘杳是把他從泥濘裡拉起來的人,是他一直追逐的光。

也是他人生裡唯一不可定的變數。

“還是瘦,下回得多喂你點兒好吃的。”

鐘杳隨口說著,把話筒線貼身給他理順,從領口送出來,找了個不甚明顯的位置夾好:“彆動,給你理理衣服。”

林竹聽話抬手。鐘杳繞了一圈,仔細替他把衣服理好,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快出去吧,一會兒衛導該叫人來催了……”

當前輩的對片場進度向來把控準確,話音才落,衛戈平已經親自風風火火推開門:“你倆戴個話筒還得寫篇小作文討論一下技術原理?快快,外麵準備好了——”

他的話音忽然停住,後退兩步,又眯起眼睛來回仔細找了找角度。

鐘杳怕林竹臉薄,正要出門,被衛戈平一聲喝止:“彆動,叫攝像過來!”

鐘杳揚揚眉峰,收回腳步。

攝像師轉眼扛著機器跑過來,被衛戈平按在門口,念叨著角度光影機位構圖。林竹下意識要望過去,被鐘杳扶住肩膀,輕易將注意力喚回到自己身上:“來,彆動。”

林竹下意識抬頭,又想起什麼一樣飛快挪開視線。鐘杳神色溫然,深徹瞳光將他穩穩罩住,隱約目露探尋,單手扶著他的肩。

被落日染得熱烈的光芒跳躍著滑下窗沿,從他們的肩頭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