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收起手機。
不用多想,公司的用意已經很清楚。
鐘杳正在上升期的重要階段,這些助力是早晚都必須要配齊的——公司既然有示好的意向,趁著雙方還沒徹底把矛盾翻到明麵上,把完整經紀團隊派過來,是很正常的危機公關。
至於新經紀人……其實也並不值得意外。
經紀人不隻是藝人的經紀人,更是公司的經紀人。對於一個公司來說,經紀人是不是聽話、是不是能配合公司的統籌安排,讓藝人服從公司,反而是比經紀人本身的職業素養更重要的事。
鐘杳的合同畢竟還在燦星,即便不考慮舊合同違約的天價賠償,也要考慮鐘杳如今的人設還沒能立穩。燦星在公眾麵前依然是三年前大度負擔鐘杳出國學費的寬厚東家,一旦惹怒了公司徹底鬨開,隻會兩敗俱傷……
要考慮的關竅有點兒多,林竹輕呼口氣,抬頭看向片場。
人群裡,鐘杳還在聽衛戈平氣急敗壞地給鄭淩陽說戲。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林竹的視線,鐘杳恰好抬頭,眼裡專注集中的工作狀態短暫斂起,露出熟悉的溫和光芒,遠遠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去遮陽傘下躲一躲太陽。
“鐘杳!不準在哪兒都找經紀人,你是來拍戲的!”
衛戈平脾氣上來逮誰訓誰,轉眼被吸引得調轉槍頭,朝著鐘杳暴躁開火:“你能把戲壓到什麼程度?這樣拍肯定不行……你們再走兩場,不行就把戲收一收,彆轉個身都得在鏡頭裡起範兒!還有攝像——不準老是跟他!鏡頭給男一號!男一號明白嗎!一二三四五!”
被迫降番的男五號鐘杳收回目光,心平氣和:“我會注意。”
鄭淩陽滿臉羞愧,被衛戈平訓得抬不起頭,當初那點兒扒著鐘杳炒cp的心思早息得一乾二淨。
鐘杳的戲德一向很好,不是有意壓他的戲,衛戈平知道,鄭淩陽當然也清楚。
純論演技功底,科班出身其實都差不出太多。但鐘杳的天賦實在太好了,不光身形皮相一流,鏡頭感和代入感也都是天生的,加上這三年的沉澱打磨,戲走得行雲流水渾然天成,一般人搭不住也是正常的事。
平時的對手戲還能收一收狀態,這種高潮情節的無形交鋒不能壓得太實,這一幕第一次開拍,鐘杳還拿不準鄭淩陽能配合他到什麼地步,已經是著意有所收斂,效果卻顯然還是不儘人意。
鄭淩陽早被他碾壓得麻木,連點兒攀比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奄奄一息保證:“我一定儘力……”
當初選角的時候,鄭淩陽已經算是十分令人滿意的年輕演員,現在也隻是有了對比,才顯得怎麼都不儘如人意。
兩個人都態度良好,衛戈平有氣無處發,蹙蹙眉沉聲開口:“行了,準備第二場!鐘杳你——”
他順著看過去,發現鐘杳依然的目光依然落在挪到傘下的年輕經紀人身上,終於原地抓狂:“我知道天熱!我知道!場務去給鐘老師家經紀人買雪糕!你給我好好拍戲!眼睛挪回來!”
因為怕導演隨時隨地甩出“演得還不如經紀人”這句大殺器來刺激人,一直儘力遠離核心拍攝區的林經紀人:“……”
鐘杳輕咳一聲,駕輕就熟地掏錢給場務:“按人頭買,天熱,請大家一塊兒吃。”
這些天這樣的事已經沒少出,隻是頭一回叫本人正好聽到。眾人都低頭勉力忍著笑,場務咳嗽著跑過來,接過錢朝他道了聲謝,快步出了拍攝區。
……
有了這一場不大不小的意外,原本緊張的氣氛也總算被衝淡了不少,再開拍的時候,效果已經比先前好出許多。
這一幕是劇中前半程的高潮部分,要拿出去做片花剪宣傳片的。衛戈平精益求精,反複拍了七八遍才終於鬆了口,放了眾人暫時休息。
早已被碾得一點兒心氣也不剩的鄭淩陽渾渾噩噩,被攙回自己的休息區,立刻有人把風扇冷飲送過來,身上的戲裝不用自己操心,早已經被幾個助理利落扒下來透風。
這種條件對鐘杳來說根本算不上艱苦,隨手脫下悶熱的外套,抬頭找林竹,才發現人居然已經不在傘下了。
場務眼尖,小跑過去:“鐘老師,剛剛有您公司的團隊過來,說要找您,咱們劇組有規矩不能讓隨便進。兩邊起了點兒小摩擦,剛緊急請林老師去處理了……”
鐘杳蹙蹙眉,正要開口,卻已經被幾個熱情的助理湊過來,替他利落整理起了休息區的擺置。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笑容可掬朝他伸出手:“鐘老師,久仰。我是燦星的經紀人侯成斌,也是當初常希、江倚琦的經紀人,很高興見到您……”
“您好。”
鐘杳淡聲打斷,沒有理會他伸出來的手,掃過一個助理正要去收拾飯盒,目光一緊忽然出聲:“彆動!”